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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冀州地界敢动他江城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屈指可数,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他下套子。于是,江城慎之又慎地派人去查吉祥赌坊的背景。就像当初慕致远查崔显一样,所有的线索查到淮安全都断了,还损兵折将。
江城感受到人生中从来就没有的挫败,儿子虽然败家,可是不能不要,不是麽?于是,他选择了比较稳妥的办法——先礼后兵。首先差管家带上厚礼去拜访吉祥赌坊的叶掌柜,温和地问叶掌柜最近是否有什么难处可以让江府帮忙的。叶掌柜笑眯眯地表示,没遇到什么难处,就是手头有点紧,缺银子。
软的不行,那就只好来硬的,江城的管家转身就带了一票人马对叶掌柜威胁了一通,还撂下狠话称:“我们家公子如果少了一根寒毛,吉祥赌坊鸡犬不留。”
他们家的公子正在哪儿呢,当然不会在吉祥坊,而是在凤城的监狱里,日夜不停地审问,专人“伺候”。江泽平日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看着十分横,见识了一番狱中的大刑后彻底成了软脚虾,哭哭啼啼不说,还语无伦次,颠来倒去地一句话“有事找我爹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来也可怜,江泽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曾受过半点儿苦。
叶掌柜看着和气,可不是好欺负的,转身就关了吉祥坊,接着一纸诉状把冀州首富江城告上了衙门。居然有人不怕死敢跟江府叫板,凤城瞬间就沸腾了,年关正好看热闹,而看热闹的总不怕事大。
有人说,这个叶掌柜平日看着一声不响,没想到是个硬汉;有人说,江泽这个孽障终于有人来收了,真是苍天有眼;还有人说,叶掌柜这是疯了吧?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俗话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江城深谙此道,于是让管家带了珠宝去衙门打点。银子是收了,对簿公堂却照旧,这差点没把江城气个半死。
不过,慕致远毕竟给了他几分面子。升堂那天,一向不着调的太守大人,起了个大早,亲自坐堂,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叶掌柜撩摆往堂前一跪,状告江城“欠债不还,仗势欺人”,江城反告叶掌柜“图谋不轨,藏匿江泽”。
叶掌柜说:“叶某又不是你们江家的下人,你儿子不见了与叶某何干?”
江城道:“我儿子都不见了,谁知道那银子是不是他欠的?再说了,明明就有人看见我儿子进了吉祥赌坊后就没再出来了,不找你找谁?”
叶掌柜又道:“赌坊中人来人往,龙蛇混杂,谁知道你那宝贝儿子得罪了哪路神仙!”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不可开交。
慕大人支着脑袋听了半天,眸光亮得惊人,时不时地看看这个,时不时地望望那个,还时不时地点头,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到晌午,慕大人觉得腹中空空了,这才拍了拍惊堂木,慢吞吞地道:“二位休得咆哮公堂!这事不难,江城你先去把江泽找到,然后再把银子还上就可以结案了。只要找到江泽,自然就能确定银子是不是他欠的。叶掌柜,为了你那十万两银子,你也帮忙一起找。江老爷子,签字按手印做不了假,叶掌柜是派人给贵府送了账单过去,可没说贵公子就在他手上呀,你就别去闹了。两位都在凤城谋生,抬头不见低头见,别伤了和气。”
找到儿子等于还十万两银子,江城矛盾得很。
后来人们都说,这个冬季,凤城出了两件怪事:太守慕大人找银子,首富江老爷找儿子。
同时,狱卒也对江泽用了刑,第一次用刑。慕大人没见到秋惊寒,转身就追着秋惊寒去了狱中,狱中湿冷,他在时一向不许秋惊寒踏入。
秋惊寒前脚刚进,慕致远后脚就跟了进来。
“案子审好了?”秋惊寒笑问。
“听了半日的口水战,肚子饿了。”慕致远委屈地道。
“旷达送了消息,他说京中一切照旧。”秋惊寒道。
“那这案子十有八九不是京城官员做下的,这是好消息。”慕致远笑道。
秋惊寒点了点头,二人携手往狱中走去,招来牢头问道:“今日还是没有收获吗?”
“刑具往他面前一放,那小子就被吓晕了,弟兄们没怎么使劲,干嚎了一上午。”牢头笑道。
“弟兄们辛苦了,那小子你们务必要盯紧点。”慕致远道。
牢头行了一礼,退下时摇头失笑:“江淮早就死了,那小兔崽子还嚷着说他兄长会来给他报仇,真是可笑!”
秋惊寒福至心灵,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下午墓中的女人醒了,真是江家大少奶奶冯晗,也正是她进一步验证了秋惊寒的猜测。
冯晗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形容枯槁,双十年纪,却宛如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
“这是冀州的州府衙门,夫人不用害怕。”关雄在她面前坐下,并给她递上了一杯热茶。
她接过茶,双手紧紧地握住,似乎想要从中汲取温暖。
“这是太守慕大人和慕夫人。”关雄又帮她引见了一旁的慕致远和秋惊寒。
冯晗行了一个大礼,谢过救命之恩,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旁局促地站着。
秋惊寒吩咐她坐下,温声道:“你出殡那天,我有前去观礼。灵堂的门槛处,你出来,我进去,你在里头,我在外头,机缘巧合之下我扶了一下棺木,发现重得不合常理,这才有了晚上的掘墓。可能你不知道,你那墓不是一般地难开,积沙巨石折腾了一晚上。和你说这许多,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的处境,江家如此待你,应当是缘分已尽。”
冯晗起身再次谢过救命之恩,嘴角蠕动,却没吐出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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