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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那沈丛宣只是默默的看着我,眼底深邃的笑意一直蔓延到嘴角,还差一刻我怕他就跳了起来,我笑道“怎么?不让叫么?”
“没有,我挺高兴的。”
现在说来沈丛宣这个人。在外,他活得是颇为随意,顶着沈丛宣的名儿,管着那南魏的舆论散播中心木言堂,自我重新与他认识之后,唤自己从来只用“我”,而不是身为一个皇帝孤傲的称谓——“朕”,我甚是奇怪。
“你是当今南魏皇帝,为何同我们说话从不用你那特殊的称谓?”
沈丛宣撩开耳旁吹乱的发,目视着远处,道:“作为一个帝皇,在那四水围城里锁得久了,偶尔也想放肆的活一把,过过那寻常人得快意人生,而在最初,与你相识的是木言堂的掌事沈丛宣,也不是那南魏孤独的承宣帝。等到该进去锁着了,称谓这种东西,再换回来也不迟。”
我抬眼看着他,“看来,这些年富贵荣华、纵马江湖,你过得是很不错嘛。”
天边一处火烧般的场景,四溢的火红渐渐地在山天独立处蔓延,光亮随着时光推移步步铺展,我看着即将升起的朝阳,站起身来“歌竟复长歌,杳杳山水绿。天风吹散发,山月照濯足。为谢独醒人,渔家酒初熟。”
“这首诗,我记得,很久以前,你离开四清山的那晚,你念了一路。”
沈丛宣离开的那日,被一群衣着显贵的人簇拥着,其中不乏举止傲慢尖着嗓子的老太监,我当时料想定是什么达官显贵。听说那群人从皇城一路策马征尘到四清,末了,我偷偷送着他下山时,竹林之间,听风吹过竹林的声响,听得见林间鸟儿的鸣唱。眼前一片白雾茫茫,有泉水叮咚,安静祥和。他说定要教会我念一首诗,沿着山边小路,这稚子孩童的背诵声,绕耳不绝,韵律起伏的一丝一波早已入了神魂。
想到到这里,我想起了来这旧地的原本目的。
我闭上眼睛,抛却所有杂念,努力让回忆中当时离别时的情节一点一点的再现,在他离开的时候,于这石像之前,将那磕成两半的玉佩给我拿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装进了衣兜。那么,他先前给我的那半边,我是放哪里了呢?按照我当时大大咧咧又害怕麻烦的性格,应该是就地处置了。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把你腰间的挂着的小剑拿我用一下。”
“此时没有带其他东西也唤不得奉七,我要找一样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可能之后要借你的配剑挖个坑?如果运气好,挖不了多久,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找到。”
沈丛宣虽然有些意外,但仍是把剑递给了我,“皇家的尚方宝剑,竟然拿给你挖坑,我的先祖们知道了定会责骂我的。”
我看了他一眼,“你别吓我,本姑娘可是吓大的,况且谁会把尚方宝剑挂在身边当配饰似的。别搞得跟你不借给我,你的先祖就不责骂你一样,你不守规矩的事儿干得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嘛。”
沈丛宣的表情哭笑不得,“随你吧。”
我拿着所谓的尚方宝剑,犹豫一下,看着那石像,蹲了下去,地上已经结有晶莹的露水,让裙子上沾了些水和枯萎的干叶。按照我当时年龄,最最有可能的就是将那半边儿玉佩藏在了石像这里,当时人小没力气,不可能扒开那石像,那么很有可能是在那是石像后侧了。
我取开剑鞘,尝试挖下去。如果当年四清灭门,这里没有被毁,那东西还是应当在这里。挖了不久,果然,地里出现一个布包裹的小包,小得仅仅如拳头,上面有结块的泥土,但看起来我当年包裹得还不错,打开,几乎屏息凝视,那“孙”字的半块玉佩果然在这儿。
“哈哈,我就知道在这里嘛……”我高兴地将玉佩给沈丛宣炫耀,突然想起这东西的主人就站在我背后,看到自己送给我的东西被这样子处理,任是谁心里都不舒服的。
我尴尬的一笑,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我……那时候年少不懂事……您别见怪。”
看他没反应,刚要说话,却听到沈丛宣用淡淡的语气却不容置疑的说:“我给你了,就是你的!”
我突然觉得挺好笑,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还有当年那破烂小乞丐的影子,只是那执拗的劲儿却是一点没变。眼前幼小稚嫩却坚强不屈的身影和英俊倜傥,挥斥可展方遒的皇帝影子重合在了一起,不知应是怪岁月磨人还是红尘。
我在西市买香料的时候,遇到一位耄耋老人对孙子说,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两只狼,他们残酷地互相搏杀。一只狼代表愤怒、嫉妒、骄傲、害怕和耻辱;另一只代表温柔、善良、感恩、希望、微笑和爱。小男孩着急地问:“爷爷,哪只狼更厉害?”老人回答他:你喂食的那一只。
后来老人说的话,我挺受用:心所朝的方向就是未来人生的路。
我选择重回这世间,就像是沈丛宣选择了在皇城中厮杀抢夺天下,做的选择不同,淌过的苦难也不同。
我将那挖出的玉佩擦擦干净,将两块合在一起,中间虽有瑕疵但是已经可以看出是一个完整的模样了,我将玉佩都收进我的衣兜里,改天定要找个师傅把它弄成完整的来,也不枉这沈丛宣这一整套相认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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