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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楚云溪不能想象,一表人才的二堂兄竟然会杀人,而且是杀了二姐姐的奴婢。
楚常喜却是冷静下来了,她偷偷看了一眼楚锦绣,看楚锦绣强装镇静,顿时明白楚文瑾这次真的完了。
“既然如此,去把二……凶犯羁押到刑部大牢。”
皇甫殊看了眼众人,目光落在楚清欢身上,却发现她神色淡然,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似的,又似乎浑不在意,而楚锦绣却是咬着朱唇,眼角有泪光闪烁,显然为自家兄长误入歧途而伤神。
“三皇子果然手段高明,本督佩服,回头定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为三皇子记上一功的。”
楚思远匆匆赶来,却是听到这么一句,登时身子一软,若非是贴身小厮搀扶着早已经瘫倒在地了。
“相爷,相爷……”
皇甫殊看了姬凤夜一眼,却见那曼珠沙华弥补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在嘲讽自己一般,“那便多谢千岁爷了,刑部还有其他事情,我先告辞了。”
看着倚在小厮身上的楚思远,皇甫殊点头示意,结果楚思远却似乎没看到一般。
好戏结束,姬凤夜瞧够了热闹,也不多做停留,只是瞧着楚清欢道:“近来长公主还说颇是想念郡主,郡主得了闲可记得去瞧瞧长公主。”
楚清欢愣了一下,“清欢知道了,多谢千岁爷提醒。”
姬凤夜转身离去,只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楚思远道:“楚相,本督倒是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情,最近我那义妹红莲胃口不好,伺候的人说今天她早饭的时候还吐了起来,本督最近忙得厉害,府里的人也没好生管教,回头红莲要是瘦了的话,楚相可别怪罪本督。”
楚思远闻言脸色大变,姬凤夜哪里是说红莲可能会变瘦,分明是……红莲怀孕了!
颇是自得其乐地看着楚思远的神色,姬凤夜慢慢地离去。
李大水这一状最终让相府二公子流放三千里,惹得京城一阵议论纷纷。
“三皇子不惧权贵,如此英才真是难能可贵。”
“是呀,哪里不是官官相护?可是如今楚丞相并没有袒护其子,真是好官呀!”
街头巷尾的传言一时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而城西一辆马车悄然驶出了京城。
李大水瞧了眼巍峨的城墙,马鞭高高举起挥舞……
丞相府,后院祠堂。
一双纤细的手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二小姐,夫人这些天一直在祠堂里忏悔,奴……”
楚清欢轻轻摆手,“画眉,带妈妈去喝杯茶,我和母亲有些话要说。”
守祠堂的婆娘掂量了下手中的碎银子,有三两重呢,登时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多谢二小姐的好茶,奴婢一定好好尝尝。”
宋氏在祠堂静坐,骤然出现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顿时泪水流了出来,良久才看清来人。
“你怎么来了?”
祠堂里有些阴暗,白日里并没有烛火点亮,取了三支香,楚清欢拜了一拜,“父亲让女儿来接母亲出去,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后院不可一日无主。”
宋氏闻言却是脸色不变,只是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是吗?”
看来,刘姨娘还真是失策了呢,楚清欢唇角微微弯起,大夫人如今可是镇静多了,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却不知……她还能镇静到几时?
“对了,母亲在祠堂这些日子,家里发生了些事情,女儿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告诉母亲好,不知母亲可否想听?”
宋氏皱了皱眉,任由着楚清欢将自己搀扶起来,耳边却是听她缓缓说道:“母亲来祠堂后,不知为何二哥和我院子里的粉蝶起了冲突,竟是失手错杀了粉蝶。”
感觉到宋氏浑身一颤,楚清欢继续道:“死个把丫环奴才的并没有什么,可是偏生粉蝶的哥哥来为妹妹赎身,刚巧不巧发现自家妹妹竟是被虐杀,粉蝶的哥哥咽不下这口气呀,一状告到了顺天府,母亲猜,后来怎么着?”
宋氏浑身颤抖,一双眼睛狠狠盯着楚清欢,“是你!”
“后来呀,三皇子查明真相,皇上下旨将二哥流放三千里,今天早晨便随着差役离开了京城,只可惜母亲没能见上二哥最后一面。”
宋氏反手握住楚清欢的胳膊,“你,你为什么要害文瑾!”
楚清欢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害他?母亲,到底是谁害谁呢?列祖列宗在此,母亲不如说个明白?”
眼前的人,漫不经心的笑着,宋氏只觉得恐怖,明明和云静辰越来越想象,可是为什么云静辰那么软弱的性子,生下的女儿却是这般歹毒!
她却不想想,自己却也是歹毒的人。
“母亲也别气恼,也许过不久皇上便会大赦天下,到时候二哥也能回来不是?”
宋氏闻言眼中一亮,是呀,大赦天下,她的文瑾不是没有可能回京城的。只是,她旋即放开了手,狐疑地看着楚清欢,她怎么会斩草不除根?还告诉自己这些?
楚清欢却不看宋氏,反倒是整理了下被她拉扯的有些褶皱的衣袖道:“母亲还是快些回去吧,如今已经腊月了,真快,就要过年了呢。对了,忘了告诉母亲了,父亲将红莲姑娘接了过来,虽然没能与二哥行礼,可到底也算是楚家姨娘了,红莲姑……红莲姨娘似乎身怀有孕,二哥好歹能有后,清欢恭喜母亲了。”
那贱妇怀孕了?宋氏只觉得无比讽刺,她刚出了祠堂,就见楚锦绣和赵妈妈匆忙忙赶了过来,楚锦绣脸上带着委屈,“母亲,二哥他被流放了,不过外祖母适才来人传了口信,说舅舅就要回京了,回头定会多加照拂二哥的。”
看着楚清欢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宋氏恍然:难怪文瑾出了这等事情,楚思远却还是让自己继续掌家,原来是怕回头不能给哥哥一个交代!
亏她还以为楚思远还记挂着他们夫妻情谊,原来都是狗屁!他怕得罪了哥哥才是真的!
“回去再说。”
楚锦绣点了点头,却觉得母亲似乎变化了,只是哪里变了她却又说不好。
身后,赵妈妈眼睛微微一眯,闪过了一丝异样,然后又是跟了上去。
宋氏重新掌权,府里的几个管事妈妈却是都傻眼了。
前两日刚把这些年来的亏空漏洞给填上,如今大夫人却又是回来继续掌家?她们能把那些贴己拿回来吗?
常氏和刘姨娘并没有二话,纷纷都不再管事,刘姨娘安心养胎,倒也是深居简出了,而常氏则是每日里陪着老夫人聊天说话,指点楚云溪女红,也是清闲之人。
宋氏再度忙碌起来,一时间相府后院似乎平静无波,可是谁敢说这底下不是暗潮涌动呢?
陈姨娘便觉得大夫人这次很是不同。
按说被楚思远关了祠堂,再加上长子杀人被流放千里,大夫人从祠堂出来后本该是低调到不能再低调才是。可是大夫人却偏不。
“且不说我和妹妹,便是刘姐姐都已经显怀了,夫人不也是还让她立规矩吗?如今相爷却也是不管不问,我是个愚笨的,便也只能和妹妹你说说这些。”
白菱闻言笑了笑,相府后院冬日里也是萧条的,便是有寒梅峭立,却也是挨不住这严严冬日的冷酷。
“姐姐可比妹妹有福气的很,三小姐聪明伶俐,夫人宠爱的很,不像我……便是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说到孩子,白菱眼眶有些湿润,陈姨娘着了急,顿时递过去锦帕道:“妹妹可别哭坏了眼睛,回头相爷还不得心疼死?孩子,那孩子是他命薄,妹妹节哀顺变。再说,有相爷恩宠,想要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恩宠,陈姨娘不由羡慕了一下,老人家都说福兮祸所依,否极泰来,可不就是这样子吗?
虽然眼下白菱没了孩子,可是相爷宠爱更多,这赏赐往秋宜苑里送了多少?又是隔三差五的亲自去一趟,便是当年刘姨娘小产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等待遇。
白菱神色仍旧有些凄惶,听了陈姨娘一番话后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姐姐,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害了我的孩子?我,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陈姨娘只觉得胳膊似乎要被抓破了似的,身边坐着的白菱神色紧张似乎在等待自己说出答案,又带着狠戾,似乎若是被她知道了谁是幕后黑手,定不会轻饶了一般。
“这……这我怎么会知道呢?”陈姨娘悻悻地缩回了手,白菱闻言神色一怔,旋即笑道,带着几分凄惶,“是呀,我真是糊涂了,姐姐……怎么会知道呢?”
看白姨娘这般模样,陈姨娘不由轻声道:“妹妹也别想那么多了,妹妹现在还年轻,想要孩子还不容易,再说看刘姐姐都那么大年纪了,不也是有孕在身吗?”
瞧见白菱神色一变,陈姨娘也不再多说,站起身来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妹妹也早点回去休息,养好身子要紧。”
她轻轻拍了拍白菱的手背,似乎在安慰她似的。
一阵冷风从亭子外吹来,白菱不由打了个哆嗦,良久才站起身来,外面侯着的白合瞧见了陈姨娘的离开,连忙进了亭子。
“白菱,陈姨娘跟你说了什么,说了那么久?”害得她呆在外面,天寒地冻的,这一双小手都要冻坏了呢。所以适才陈姨娘离开的时候,白合简直想要烧香拜佛欢送了。
白菱闻言皱了皱眉,如今还真是很少有人唤自己这个名字了呢。
“没什么,她只是说刘姨娘为了保住孩子,就害了我的孩子。”
搀扶着白菱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白合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还真冷呀。”她悻悻地跺了跺脚,然后才道:“她和刘姨娘争抢了那么多年,如今刘姨娘有孕,她羡慕不来却是栽赃陷害,难怪相爷越发看不上她。”
白菱似乎没听到似的,看着天空彤云密布,不由道:“要下雪了呢。”
白合不解地抬头看向天上,不就是阴沉着天吗?白菱,怎么无缘无故地说起这个来了?不过,陈姨娘怎么好端端地忽然和白菱说起孩子的事情来了?莫非,她们知道了些什么?不行,她得找个机会去见刘姨娘讨个主意。
而且,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得到相爷的恩宠呀?看着陈姨娘那人老珠黄的在眼前晃,她还真是一点都不能忍受了。
“不过,说来也巧,刘姐姐给我送了孩子的肚兜,我也没回礼,正好今天去瞧瞧她吧。”
白合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是呀,刘姨娘绣工真是好,阵脚细密,可惜……可惜你没保住那一胎。”
“若要我查出是谁害了我孩儿,我定让她悔不当初!”
白菱忽然的狠话让白合又是一颤,只是再度望去眼前的人却还是白菱,抓着她的手一脸的殷切,“白合,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了,你,你回头一定要帮我!”
“那是,除了我,谁还会一心一意的帮你?”白合说的情真意切,激动地白菱落下了泪水。
“快些擦干净,不然,回头被撞见就不好了。”白合连忙帮忙擦掉了泪水。
看着这张和自己相比并不怎么突出的脸,她心底里不由叫嚣着毁了这张脸,毁了这个人,到时候自己就能取而代之了。
白菱点了点头,似乎对白合的话言听计从,可是得意的白合却没看到,白菱垂下眼眸的一刹那,眼中露出的杀意。
还没走进石园,里面就传来了一阵笑声,白菱不由皱了皱眉,刚想要转身离开,却是被喊住了,“哟,白姨娘这是来看陈姨娘还是来看刘姨娘呢?”
白菱无奈只能转过身去,看着抱琴眼神刻薄,不由脸上挂着笑意道:“原来大小姐在这里,我就不打扰了。”
抱琴没想到白菱竟然是这般态度,愣神的工夫却已经不见了白菱主仆两人的身影。
梅香见状不由笑着道:“抱琴姑娘别在意,白姨娘向来是目中无人的。”
抱琴闻言不由撇了撇嘴,“麻雀飞上枝头也别想成为凤凰。”不过是个姨娘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不成?
只是这一句话却也是把刘姨娘也骂了进去,毕竟刘姨娘出身也是丫环。梅香却是不以为意,只是警惕地看着屋子四周,似乎怕人偷听似的。
屋里,刘姨娘有些坐立不安。
楚锦绣依旧是温柔的笑意,似乎刚才提出那话的并不是她似的,“姨娘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为何不替六妹考虑考虑呢?毕竟,这么好的婚事,拜年难求。”
听楚锦绣提及楚常乐,刘姨娘神色波动了一下,最后却还是没能下了决定,“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大小姐给我两天时间来考虑考虑。”
楚锦绣却也并不着急,闻言点头道:“也好,只是六妹的幸福如今可是握在姨娘手中,还望姨娘三思呢。”
刘姨娘闻言浑身一颤,楚锦绣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见刘姨娘陷入沉思,楚锦绣娉婷而出,屋门打开的刹那,整个房间似乎都亮堂了不少。
见楚锦绣出来,抱琴连忙迎了上去,“小姐……”
“去把今天的事跟那边透露出去。”
抱琴闻言点了点头,“回头我亲自盯着这边的动静,小姐放心就是。”
楚锦绣点了点头,“知道轻重就好,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抱琴知道楚锦绣虽然沽名钓誉,可是一旦出手却是打赏丰厚,顿时点头道:“是,小姐放心。”
是夜,楚思远再度歇在了听云院,消息传来的时候陈姨娘手中簪子一下子掉在了桌子上。
“姨娘,这几天相爷每日里都歇在夫人那里,难不成是为了再生出一个小少爷?”
陈姨娘闻言猛地站起身来,“这怎么可能?”虽然二少爷是被流放了,可是却也不是没有重回京城的可能,而且,夫人不止二少爷一个儿子,还有六少爷呢不是吗?
心梅连忙给陈姨娘倒了一杯水,“姨娘,相爷的心思我们猜不透,可是今天大小姐来这里可是跟刘姨娘说了很久的话的。”
“你知道什么?”
闻言,心梅蹲下了身子,“我去夫人和大小姐的锦绣苑那边打探了一番,听说宁远侯似乎有意和咱们府上定亲,夫人觉得将六小姐嫁过去正好。”
陈姨娘闻言顿时大惊,“这怎么可能?楚常乐不是已经和承恩侯府议过亲了吗?怎么如今和宁远侯府议亲,还能轮的到她?”
心梅轻声道:“难道是夫人想要讨好相爷,所以才想在婚事上给六小姐方便?”
若是楚清欢,定是会冷笑一声,宁远侯府虽然是没落的侯府,却也不会和一个有过婚约的庶女再度议亲,偏生陈姨娘不是楚清欢,闻言竟是想通了此中关节,“没错!难怪这几日相爷一直都歇在夫人那里,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不行,这门婚事,怎么能轮着她楚常乐,便是长幼有序,也该是我家常喜的婚事!”
一旁心梅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很快就浮起的一丝黯淡隐藏了,姨娘,别怪我背信弃义,其实,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人。
陈姨娘一夜没有睡好,立规矩的时候也是神色恍惚,宋氏眼底闪过一丝不满,眼见得白菱和刘姨娘都离开了,陈姨娘还在自己眼前磨蹭,不由神色一变,却见陈姨娘忽然跪倒在地,神色坚决道:“夫人,贱妾愿意帮夫人除掉那个小贱人!”
宋氏闻言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却见楚锦绣缓缓走了进来,“姨娘有这份心思真是难得,将来三妹婚事上,母亲一定会给姨娘一个交代的。”
陈姨娘知道楚锦绣说话向来有用,遂满意着离去了,只是宋氏听楚锦绣这么一说,顿时将原因弄清了七八分,“你想借她的手除掉白菱那个贱婢?”
楚锦绣点了点头,“母亲,我们都太低估楚清欢了,既然如今我们找不到她的把柄,为什么不等她露出马脚?白菱是她的人,除掉了她,不仅能让楚清欢难过,也能让父亲回心转意,一箭双雕,不是吗?”
宋氏听到最后一句,不由笑了一声,楚思远回心转意?他若是有心也便罢了,怕只怕这人根本就没有心。
楚锦绣却并未将宋氏的这一笑声放在心中,只是帮宋氏按捏肩头道:“母亲,舅舅和表哥们都快回来了吧?”
“嗯,过了年你四表妹成婚,你舅舅和表哥们都要留在京中的。”
楚锦绣闻言笑了笑,“是呀,那就太好了。”大表哥对自己最是宠爱,而且文成武略半点不比二哥差,让大表哥到时候除掉楚清欢,定会一举成功的。
宋氏没有想到楚锦绣竟是会想利用宋家的公子来对付楚清欢,只是想起楚锦绣用婚事要挟陈姨娘除掉白菱那贱婢,不由笑了笑。
也好,她倒是要瞧瞧,哥哥他究竟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颜面,死了白菱那贱婢,楚思远会是什么个表情!
只是宋氏和楚锦绣都没料到,自己的这番计划,却还是被楚清欢知道了,看着小纸条上面的内容,楚清欢微微皱眉。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告诉白菱一声?”虽然她并不喜欢白菱,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了困境之中,到底还是心存了几分怜悯的。
楚清欢摇头道:“不用,这怕这事并不这么简单。”
楚锦绣借口楚常乐的婚事邀请刘姨娘共事,偏生又把这消息透露出去,分明是想要激怒陈姨娘,毕竟楚常乐身上还与承恩侯府有着牵连,却是要和宁远侯府议亲,而楚常喜身为姐姐却还没有半点消息,陈姨娘怎么能不着急?
刘姨娘已经一双儿女傍身,如今又身怀有孕,若是楚常乐再有这么一门好婚事,简直羡煞旁人了都要。
“楚锦绣的激将之法果然有用,不过刘姨娘不是省油的灯。白菱自有分寸,我们动了,倒是打草惊蛇,反倒不妙了。”
闻言,画眉点了点头,小姐运筹帷幄,既然这样说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的,既然如此她就放心了,“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去晋国夫人府赏梅,精神差了可不好。”
前几日接到薛金莲的请柬,晋国夫人府里的梅花宴会便是定在了腊月十三。终于,明日能和薛金莲见上一面了,想到这里楚清欢隐隐激动着,竟是有些不像是一个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四十余年的人。
忽然,一阵凉风灌了进来,楚清欢微微皱眉,只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个带着几分凉意的怀抱将自己包围起来,她回过头去,却见姬凤夜将黑色貂绒的披风解了下来,挂在衣架上,正对着自己笑。
“看来,小美人嘴里说不要,心底里还是想着本督的。”
“……”
对上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人,楚清欢觉得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只是……“外面下雪了?”
难怪姬凤夜不会第一时间把自己揽入怀中,原来是披风上都是雪花,怕……想到这里,她不由耳朵一红。
自己这是在为这妖孽找借口吗?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了?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八千岁者会腹黑吗?
“耳朵红了。”
楚清欢,“……”
“脸也红了。”
楚清欢……还能不能再厚颜无耻些!
应了她的想法似的,某人厚颜无耻道:“我能让你全身都红。”
楚清欢只觉得脸烧得慌,浑然没注意某人话里的些微改变,好在姬凤夜是知道明日晋国夫人府的梅花宴似的,并没有折腾她许久。
浑浑噩噩,楚清欢只觉得唇角微微一凉,只是到底是什么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却没有力气去追究了。
看着去朝见周公的人,姬凤夜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猿臂一伸把楚清欢揽入了自己的怀抱中,继续……睡觉。
“云儿,回头跟着你二姐谨慎行事,可千万别不懂规矩,知道吗?”
常氏很是紧张,毕竟这是回到京城后,女儿参加的第一个宴会,虽然晋国夫人请柬中说了邀请诸位小姐前往赏梅品茶,并没有提及其他,可是常氏却还是有些紧张。
生怕京城淑媛众多,楚云溪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哪个。
相比自家母亲的紧张不安,楚云溪显得淡定多了,柔柔道:“娘,这话你已经说了七八遍了,女儿耳朵都要长茧了。”
别楚云溪这么一调侃,常氏不再那么紧张了,刚一抬头,却见画眉走了过来,“二夫人,四小姐,时候不早了,二小姐说要出发了。”
听到画眉一说出发,常氏顿时又紧张起来,却见楚云溪已经随着画眉离去了。
相府的六位小姐都受到了晋国夫人府的邀请,楚常喜并不想去,毕竟薛金莲和楚清欢交好她不是不清楚,可是见楚锦绣似乎都毫不忌讳的要前往,她顿时打定了主意,她也要去的。
楚常乐也不打算去,虽然这段时日没有人再提那锦帕风波,可是一旦她现身众人面前,也许各色流言都又要死灰复燃了。
可是,刘姨娘却是罕见地再度去了喜乐苑,对楚常乐只一句话道:“人言可畏,可是到底不过是人言而已。”
楚常乐沉默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抬起了头,今天也出现在马车上。
似乎察觉到楚常乐的不安,楚锦芙缓缓把手覆在了同父异母的妹妹手背上,马车内楚云溪见状也伸手抓住了楚常乐的手道:“六妹可比我好多了,母亲刚才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弄得我现在倒是紧张起来了。”
知道楚云溪有意逗乐,楚常乐终于笑了出来,相较于这辆马车里的轻松,楚清欢、楚锦绣、楚常喜的马车就显得鸡毛蒜皮了。
“这刺梅留仙裙真是漂亮,这等绣工,难道这裙子是大姐亲手裁制的?”
楚清欢闻言也不由望去,果然,楚锦绣穿着的裙子绣工别具一格,梅枝嶙峋,偏生却又有两只彩蝶飞舞,似乎要偷去那梅花一段香似的。
“三妹喜欢,回头我也给你做一条,二妹要吗?”楚锦绣一脸的诚挚,似乎真有心给两人做衣裙似的。
楚常喜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楚锦绣的场面话,便算是真有衣裙送到自己手中,怕也是锦绣苑里的丫环代劳的。
“不……”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拒绝,楚清欢却是笑道:“却之不恭,那妹妹这里便先谢过大姐了。”
楚锦绣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似乎无论楚清欢拒绝与否她都是这副表情似的。
两人神色如常,谁也看不出其中端倪,可是楚常喜却是愣了。
凭什么大姐竟然要给楚清欢做一条裙子,自己都不敢……想到这里她不由狠命地瞪了楚清欢一眼,完全没想到方才自己却是自己要拒绝楚锦绣的提议的。
晋国夫人府。
楚云溪跟在楚清欢和楚锦芙身边,虽然不是紧紧跟着,可是却也是相距不过三五步,楚常喜见状不由冷笑了一声。
“三妹,怎么了?”楚锦绣微微皱眉,眉眼间带着些纳罕。
楚常喜撇了撇嘴道:“楚云溪以为自己攀到了龙凤,却不知那龙凤就是一只山鸡。”
楚锦绣闻言不满地皱了皱眉,虽然她不介意让楚清欢丢人现眼,可是这般图唇舌上的快意,有什么意思?
楚清欢却是知道楚常喜又在说自己的,毕竟,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毫不遮掩,除了楚常喜又会是谁人?
晋国夫人府邸建成多年,只是晋国夫人一直居住在陇西故土,这次宣武帝招其回京便命姬凤夜协同工部一同修缮晋国夫人府,而这梅园的百坪梅则是越发夺人眼球了。
晋国夫人母女第一次下帖邀请京城淑媛们,便是皇甫云芊和皇甫无双都携手前来,京城凡是稍有名气的淑媛们无不是衣香鬓影,款款而来。
“二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见楚清欢目不转睛的看着茶壶,楚锦芙也伸过头来看,顿时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道:“好神奇的茶壶。”
两人的奇怪举动引得皇甫云芊撇了撇嘴,却也是目光落到了这里,看了一眼满是鄙夷道:“不就是一首诗吗?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她不由诵读出声,“落雪飞芳树,幽红雨淡霞。薄月迷香雾,流风舞艳花。才情不过一般嘛。”
柳丹桐正守着铜炉煮新茶,闻言不由看向了薛金莲,“金莲姐姐,这是出自哪位高人的手笔?”
薛金莲回眸一笑道:“不过是母亲旧年的玩物而已,哪里是什么高人呀。”
柳丹桐登时眼睛一亮,她没想到晋国夫人不仅是纵横商场,更是骚人墨客,造诣非凡。皇甫云芊却是撇嘴道:“果然是满身铜臭味。”说这话却是把柳丹桐也骂了进去。
她本以为柳丹桐好歹是心高气傲的才女,没想到听说这诗是晋国夫人写出来的便露出这等艳慕的表情,实在是……趋炎附势的很。
一旁,皇甫无双却是瞧出了门道,拉住皇甫云芊道:“芊儿,这诗,你再读一读。”
皇甫云芊回过头去,“雪飞芳树幽,红雨淡霞薄。月迷香雾流,风舞艳花……无双姐姐,这诗和方才的不一样呀!”
柳丹桐站起身来,盈盈笑道:“平阳公主果然目光如炬,这茶壶上的乃是回文诗,我也只是在古籍之中看到先人提及一两句罢了,没想到今日竟是能在这里看到。”说着,柳丹桐向着南面盈盈一拜,“夫人不在此处,便受柳丹桐这一拜。”
楚清欢见状不由笑了起来,楚锦芙诧异道:“二姐姐,你笑什么?”
“我曾听说,昔日沈公子在外游学时,曾到过一破庙,寺庙破败便是连房舍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聋哑和尚却是指手画脚说不出东西,可沈公子却是向这和尚一拜,岂不是和丹桐今日举止一般无二?”
柳丹桐闻言俏脸上染上一丝红晕,却是又坐下继续煮茶,倒是楚锦芙不由好奇道:“沈潜冲着那聋哑和尚拜什么?”
那也是前世自己听说的关于沈潜的典故,楚清欢不由笑道:“那寺庙名字唤作智通寺,门巷倾颓,墙垣朽败,门旁只有一副破旧的对联,写着: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楚锦绣手里持着几枝红梅,刚来到这亭子里却听见楚清欢这么一句,登时眼眸流转出一丝异样。
“这说的是人的贪念,沈潜又不是什么贪官污吏,想通这个有什么意思?他这次可是拜错了。”
楚锦芙撇了撇嘴,显然对这副对联并没什么感触。楚清欢见状微微一笑,也罢,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何况楚锦芙并不了解沈潜,这么说却也没错的。
只是沈潜心思顽固,执念太强,这对联当时他虽是想通了,可终究却也没放在心里,若不然也不会一心娶皇甫无双为妻了。
感觉到来自楚清欢的目光,皇甫无双回了过去,却见那双眼眸漆黑一片,自己竟是什么也读不出来。
“无双姐姐,薛夫人好厉害,我还以为她和那些满身铜臭的臭商人一样呢,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才情,难怪父……父皇这么赞赏她。”
显然皇甫云芊一开始想说的并不是这一句,只是她改口却又惹得嫌疑。而且,哪有这么夸人的?分明是骂人还差不多。
薛金莲闻言却是一笑,目光在皇甫云芊和柳丹桐之间打了个转,旋即又落到楚清欢身上,四目相对,两人对视一笑。
京城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心高气傲可是暗讽骂人却也是半点不差,比起皇甫云芊的“夸奖”只能用云泥之别来形容了。
又是几位淑媛从梅园回来听到皇甫云芊这话莫不是都去瞧那茶壶,却见茶壶上却都是有一首回文诗。
刘三小姐手持红梅,看着那茶壶,声音绵长,“采莲人在绿杨津,一曲新歌声漱玉。好诗,好诗!”
那厢,冯小姐也端量起眼前的茶壶道:“这首诗也是极好的,赏花归去马如飞,酒力微醒时已暮。”
众人在暖亭里看茶壶上的回文诗之时传到了梅园,宋灵珊闻言也心中好奇,不由瞧向梅花树下还在折枝的人道:“明华,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庄明华却是头也不回道:“不过是回文诗,有什么好瞧的,我们家也有。”
宋灵珊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早知道她才不带这丫头来晋国夫人府了。
大姐也真是的,不过是个妾生的丫头,养在自己膝下就罢了,还非要让自己带着她四处见世面。
这也就罢了,偏生庄明华本来该唤自己一声小姨的,却是比祖宗都祖宗,不给她几分颜色,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寿康伯家的嫡小姐了不成?想到这里,宋灵珊头也不回的离开,偌大的梅园只剩下庄明华一人在那里折梅枝。
“夫人,这就是……”
不远处采梅阁里,晋国夫人摆了摆手,事宜她下去。她独身一人站在窗前,看着梅园里折梅枝的庄明华,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清儿,这就是你的女儿吗?还真是和你一样,都喜欢这红梅。”
梅园,庄明华好不容易折下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枝红梅,不由兴奋地回头道:“灵珊你看,我这枝……”红梅傲雪,却哪里还有宋灵珊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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