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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吴副总经理自以为金屋藏娇的事情做得风雨不透,无人知晓,但是他却忽视了这样一个现实,那就是人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在独立存在于这个社会上的同时,还会与这个社会发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把社会关系比喻成一张巨大的网的话,那么,我们每一个人就是这张大网中的一个结,父母,子女,亲戚,朋友,则是维系这个结的四根网索。网索无限延伸,不断交叉,角色因延伸而不同,身份因交叉而改变,循环往复,彼此关联,谁都不能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
在凤凰路回龙巷二十五号,吴有为和肖莉莉鬼混了一年多,日子过得一直平安无事,当初的那种提心吊胆的心情,也就渐渐地淡薄了。直到昨天,吴有为还确信在自己新宅子的周围,是不会有认识的熟人的,他甚至还可以确定,老婆胡胜男那一房头,在这一片也不会有什么亲戚,因此,自己和肖莉莉的幸福生活,一定会无限期的延续下去的。
昨天,是吴有为的女儿吴梦露一周岁的生日。吴有为像结婚时一样,隆重地办了十多桌丰盛的酒席,大概因为是太高兴的缘故,吴有为昨天多喝了几杯酒,席间,他还特意跟肖莉莉碰了杯,希望她加倍努力,早日为自己生下龙子。酒席散后,考虑到第二天一早要到Z省去出差,需要回公司准备一些东西,吴有为便告别了肖莉莉,他告诉她说,自己大概一个星期之后,才能从Z省出差回来,叮嘱肖莉莉一定要带好小梦露,早晚注意增减衣服。
吴有为是嘉信公司主管销售的副总经理,这样的出差是常有的事,肖莉莉早已习以为常,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事实上,吴有为出差与不出差,或者出差多久,对肖莉莉来说是不重要的,她也不是太关心,她关心的只有钱!吴有为人走了可以,钱留下来就行,有钱就会有好日子过。一年多的生活实践告诉她,即便吴有为不出差,他也难得有多少时间过来陪着自己,因此,她是犯不着为他去想那么多的。
自从跟吴有为结了婚,肖莉莉变得越来越现实,尽管该有的都有了,该办的手续也都办了,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种紧迫感,总觉得自己住的是空中楼阁,一阵风就能把自己给吹到地上去。抓住眼前的东西,对她来说觉得尤为重要,她向他要金要银要钞票,要一切能够保值增值的东西,并时常以此来衡量吴有为对自己的感情。
平心而论,吴有为对待女人从来就不小气,只要女人开口,能够满足的条件,他一般都会满足。
女儿生日的第二天,吴有为起了个大早。在客厅里,他跟往常一样,依依不舍的拥着胡胜男惺惺作别,跟这位原配夫人在沙发上足足缠绵了半个小时,他才下了狠心一般,出门爬上自己的座驾,义无返顾地吩咐孙树安赶紧开车上路。
吴有为每次长途出差,都会这般的难分难舍,这一点让胡胜男感到特别的温馨和慰藉。老公是个忙人,对此胡胜男是深有体会的,他不像自己上班,每天就跟玩儿似的,有人来查资料,就敲敲键盘;没人来打扰,几个老娘们就隔着桌子喝茶聊天,日子过得跟白开水一样没滋没味。
吴有为走了,今天便没有顺便的车子把自己捎到班上,是骑自行车去上班,还是乘公交车去上班,胡胜男事先做了一番权衡。最后,她决定还是骑自行车上班,因为公交车要等,经常晚点不靠谱,骑自行车就不一样了,既可以锻炼身体,时间也可以由自己把握。
吃罢早饭,一个人待在家里无事可干,胡胜男想着早些个上班算了,省得在家里呆着无聊。到班上的时候,同事们一个都还没有来,胡胜男先给办公室里的花花草草浇了一通水,又给鱼池里的鱼儿喂了鱼食,一切忙妥当之后,才迎来了办公室的第一位同事——“陈主任”。
“陈主任”的年龄比胡胜男小几岁,她压根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主任,只是因为大嘴巴子喜欢乱侃,张家长,李家短,国家大事,家庭小事,她都会发表自己的观点,并且在谈论时舌锋犀利,颇有官腔,故同事们在私下里封了她这么个官衔。
“胡姐早!”见胡胜男今天来得比自己早,陈主任主动打起了招呼。
“小陈早!”胡胜男礼节性的回了一句。
“胡姐,昨天我看见你们家先生了!”大清早,没有什么人来办事,陈主任开始没话找话的闲扯。
“哦!你在哪里见着他的?”对于老公的行踪,胡胜男向来比较敏感。
“在凤凰路回龙巷见着的。”陈主任回答。
“凤凰路回龙巷?”胡胜男随口问道:“他在那里干什么?”
“你的老公在那里干什么,我哪里能够知道?”陈主任笑着说道:“横竖在那个地方,我看见他不止一次了。”
“不止一次?”胡胜男想不明白吴有为到那个地方会干什么,难道是司机孙树安家住在那里么?想想也不对,记得孙树安家好像是在郊区买的房子,莫非是孙树安公车私用,到那里办事了?她问陈主任道:“你是看见我们家老公的人了,还是看见我们家老公的车了?”
“有时候是看见人,有时候是看见车。”陈主任回答。见胡胜男这么较真,她便跟她开起了玩笑:“怎么,怀疑你家老吴在那里包了二奶啦?”
“谅他也没有那个胆子!”胡胜男不屑的回了一句。她最怕人跟她开这一类的玩笑,因为自己不能生育,她担心吴有为会背着自己在外瞎搞。
“那可没准!这年头男人有钱就学坏,况且你们家老吴人长得那么帅,还是很有雄性魅力的!”陈主任没有想到胡胜男心里的感受,依旧开着自己的玩笑。
“我们家老吴都快成老头了,哪有你说的这个魅力!”若是男人夸自己的老公长得帅,胡胜男没有意见;若是女人夸自己的老公长得帅,她的心里就不舒服,她岔开话头问道:“哎!对了,你们家又不是住在那里,你怎么会在那个地方碰着他?”
“我家是不住那里,但我妹妹家住在那个地方。”陈主任说道:“最近妹妹怀孕了,所以我常会去那里看望她。”
“小陈,你确信看到的是我们家老吴么?”沉默了片刻,胡胜男啜了一口茶,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情绪,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
“不会错的!别忘了,你们俩结婚时我可是去喝过喜酒的!”陈主任说道:“你们家那口子个头那么高,人又那么帅,隔着八里路我都能认出他来!”
“你跟他打招呼了?”胡胜男想着,这个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没准陈主任是看错人了。
“有几次,我倒是想跟他打招呼来着,可是你是知道的,像我这般没有回头率的女人,哪里能入得了你家那位大帅哥的眼呢?”陈主任调侃道。
陈主任知道胡胜男醋劲足,特别敏感别的女人跟她家老公说话,因此,即便是打过招呼,她也不能说打过。况且,吴有为跟自己并不熟悉,她是确确实实没有跟他打过招呼。
“那么,你看见他的车常在哪里落脚么?”胡胜男没有理会陈主任的调侃,越发的想要刨根问底。
“我看见他的座驾常常停在回龙巷二十五号门前,开始我只以为是你家在那里新买了房子,一直没有想起来问你这件事。”陈主任回答。
“我家哪里会到那个地方买房子,整个一个贫民窟!”胡胜男当即予以否认,澄清道:“即便有钱,我也不愿意到那个脏乱差的地方去买的。”
“那里现在看上去确实是贫民窟,但是听说那一片快要拆迁了,你家要是真的在那里买了房子,可就发大了!”见胡胜男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陈主任岔开了话题。
正如陈主任说的那样,无数的社会事实也提醒着胡胜男,有权有势的男人最容易出问题。因为谁都清楚,即便这些男人不去勾引那些骚女人,那些骚女人也会施展媚功,去引诱这些能让人迅速致富的男人的。胡胜男明白自家的男人不是圣人,惯于在风月场中撩猫逗狗,如果不是自己的家规严一些,指不定早就出了事了。
一天的班上得都没有精神,满脑子都是吴有为搂着小三的画面。胡胜男早就有一种预感,怀疑自己的婚姻出了问题,这种怀疑来主要自于吴有为在床上的越来越差的表现。吴有为的家庭作业做得不好,开始时她是可以忍受的,也是能够理解的,想着吴有为毕竟是嘉信公司的副总经理,工作比较忙,心理负担重,但是长此以往,总是不如人意,她就不能不让自己想入非非。想到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吴有为可能会慷慨地给予别的女人,她的心里就像刀刮般难受。
胡胜男是越想越可疑,认为男人要是肚子里有鬼,嘴上说的话必然也都是鬼话,别看吴有为平日对自己是俯首帖耳,甜言蜜语,谁知道他这样做,是不是在逢场作戏呢?在H市之外,胡胜男无自认法掌控吴有为的行踪,更左右不了他的动机;在H市这块地盘上,胡胜男觉得自己必须要将吴有为盯得牢一些,发现蛛丝马迹,必须一查到底。为了稳妥起见,她决定下班后到凤凰路走一趟,侧面了解一下回龙巷二十五号住的究竟是什么人。
心里默记着陈主任所说的门牌号码,下午下了班,胡胜男便骑着自行车出发了。骑了大概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便到达了目的地。眼前的房屋不高,与周边的房型大致没有什么不同,要说有所区别,就是整座院落似被重新修缮过,屋顶上的瓦,墙面上的涂料,比起周边的房屋看上去要鲜艳些。一扇绛红色的防盗门紧紧的关闭着,是对开式的那种,豪华而又大气,可惜与整体的建筑风格相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站在马路对面观望,可以看见院心是吊了顶的,在隆起的顶层上,银白色的防水材料闪耀着金属的光泽,在夕阳的余晖映衬下,泛着微红的光芒。
胡胜男绕着院子转了一圈,想要看到院子里面的格局,发现建筑物的四周虽然有着不少的窗子,但是窗子上不是安装了毛玻璃,就是挂着厚厚的窗帘,整座院落完全是一座封闭的城堡,无丝毫的缝隙能够让目光渗透进去。胡胜男由此推断,房主人的心里一定有鬼,而这一切也一定是房主人刻意为之,外人想要从外面窥视到里面的情形,其结果只能是徒劳无功。
欲知山中事,须问山中人。胡胜男没敢冒昧的直接敲门打听,觉得那样做不仅过于唐突,也很容易打草惊蛇。她离开了眼前的这所院落,决定先向隔壁的邻居们了解一下情况。
嘴巴甜一些,问话时再委婉一些,左邻右舍一共打听了两家,胡胜男没费多少口舌,便打听到了回龙巷二十五号房主的情况。
隔壁的两家说辞比较一致,他们都说邻居这家原先的房主姓马,因为儿子不学好,死赌烂赌,结果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说,还欠了要人命的高利贷,债主逼债急了,姓马的房主没有办法,只得卖了房子替儿子还债。至于房子的新主人,姓什么,叫什么,没有人知道,房主本人也很少能见着。偶尔有见着的,都说男的个子高高大大,生得一表人才;女的身材高挑,脸蛋姣好,两个人的岁数相差比较大。对了,好像还听人说,男的是什么公司的大老板,买了这所宅院,专门是供养小老婆的。总之,大老板很少过来,小老婆也很少出来,一年四季都锁着个门,从不跟周围的邻居来往啰嗦,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供参考的信息。种种迹象表明,吴有为很可能是在外面做了不轨之事,听人描述了男人的大致的相貌,胡胜男便有了这种预感,而且这种预感还比较强烈。眼瞅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她想着还是先回家,待想好了办法,明天再来打听。
一夜无眠。早上起床后,胡胜男无心吃饭,她先打电话给单位的领导,告诉他说自己今天家里有事,需要请假一天,尔后,便骑着自行车去了回龙巷。在离回龙巷二十五号门牌不远的地方,她停下车子,此处是一个站台,她要站在这里守候。站台是一个人为的屏障,既可以遮挡暑气尚盛的阳光,也可以使自己的行为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它距离回龙巷二十五号的大门,只有二百多米,只要里面有人出入,站在这里便可以一览无余。
从早上六点多,一直守候到上午九点多,回龙巷二十五号的大门终于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六十几岁上下的年老女人。
老女人在出门前,先探出头来往两旁张了张,似乎在看周边有没有什么动静,看见胡胜男站在路北的站台边,并未引起她的警觉,出门后,她顺手就把身后的门给合上了。老女人的手里提着菜篮子,看样子是要去菜场买菜,临行前,又特意朝胡胜男站立的方向多看了两眼,这才匆匆的向南走去。
胡胜男见状,觉得机会来了,赶紧跨上车子紧追了几步,车子骑到老女人的身旁时,她跳下了车子,以打听道路的名义,跟老女人打起了招呼:“大妈,您好!请问往房产大厦的路怎么走?”
胡胜男自己就在房产大厦上班,问这话很有点骑驴找驴的味道,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其它的地名,也就随口这么问了。
“大姐,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老女人笑着用手指了一下南边,又指了一下北边,说道:“在H市,我就知道南边的那个菜场,还有后面的那所宅子,别的地方我哪里都摸不着。”
“怎么?”听了老女人的回答,胡胜男故作惊讶地问道:“您不是当地的人么?”
“不是!”老女人坦率的回答:“我是乡下人,来这里是给人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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