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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崩逝后,青宫践祚,统绪有归。
太宗临终前下诏,后宫诸妃,有育子嗣者,随子而居,从子封号,改称某王太妃;无子者,无论尊卑,于感业寺出家。
时间紧迫,不及筹划。高阳回忆上一世九郎将阿武迎回宫时,并未以先帝遗妃之身,之后为萧淑妃点破,遭诸臣谏止。时情势紧迫,九郎自登基便处处受大臣掣肘,诏令不得彰,心里正有郁结。这会儿又将他架到台上下不来,当即便难得的强硬起来,顶着骂名给了阿武九嫔之首的昭仪位。
她不敌九郎,然此时九郎不敌诸臣。高阳想着,不如先将阿武的身份显于众人。而后再设法令九郎疲于朝政,无暇他顾。
当日,新帝在两仪殿对着一堆本章发呆,忽有宦官惊慌失措地跑来:“陛下,高阳殿下执意要将先帝一妃带回府,此时已快出宫门了。”
“什么?”皇帝站起身,连声问:“十七娘带了谁走?”他想了一圈先帝后宫,也没想出哪位太妃是高阳要带走奉养的。
宦官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道:“是先帝身边本为才人的武宫人。”
媚娘?皇帝更奇怪,十七娘做什么要带媚娘走?
他往前跨出两步,忽而想起他已是皇帝了,忙停下步子,握拳在嘴边咳了一声,沉声道:“召长公主过来。”
高阳很快就过来了,见了皇帝也没拜他。皇帝习惯了,并不以为怪,只问:“你要带媚娘去哪儿?”
高阳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去我府邸。”
皇帝瞪眼:“你别闹了,她是阿爹的人,此时该去感业寺。”
“她是阿爹的人,不是你想要的人?”高阳拿斜眼看他,“感业寺清贫之地,你让她去那?”
此话一出,皇帝大为紧张,慌忙四下看了看,见都是他东宫跟来的人,稍稍舒了口气,高阳鄙视地看着他。皇帝尴尬地咳了一声,高声道:“都退下。”
高阳更加鄙夷。
侍候的宫人都退下去。皇帝讪讪然笑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而今我新即位,大臣们都看着,我硬将她留在宫中,于我于她都不好。”大臣们不会同意的。他还要名声,决不肯一即位就担上一个觊觎庶母的淫、乱的名声。
“你已贵为天子,却不敢维护心爱之人。你这皇帝做着好没意思。”
言辞激烈,说的皇帝脸都红了,羞恼不已,高声掩饰心中的不满:“你放肆!”
“人主岂能为人所制,今日你此处退一步,他日你仍旧要退,直至某日退无可退,君王之威扫地。”高阳委实不怕他,“向者,先帝广制封建,为群臣所止,彼时陛下曾道如周制各自分封没什么不好,今日,陛下也想做一个名存实亡的周天子?”
倒有点直言极谏的味道,皇帝敛下了怒气,他本就要与高阳长谈,此时说到这里,恰好就是一个切入口。当下便也说了:“阿爹说过,外事有不能决,询于国舅;臣属若有异心,问策十七娘。今臣强而君弱,如之奈何?”
先帝晚年信占卜,信长生,将李淳风的话奉若至宝,深信有一日高阳可救唐室。皇帝眼巴巴地看着高阳,未得权柄,不识滋味便也罢了,做了皇帝,却处处受制于人,谁能甘心?
让皇帝和大臣争斗,没空来管阿武,阿武就是我的。高阳笑道:“你强我弱,此消彼长。九郎还未立太子,青宫不可久空。嫡后无出,余者皆是庶。忠为长子,其母卑,素节(萧淑妃子)母尊,其序后,你想立哪个?”
皇帝宠爱萧氏,偏疼素节,萧氏日日在他耳边诉说素节伶俐,又有呆呆笨笨的陈王忠在一边对比,皇帝也的确动了点心思。长孙无忌欲立忠,皇帝欲立素节,二者相悖,谁胜谁败?长孙无忌积威日重,岂是好相与的,皇帝毕竟是皇帝,岂能坐等被打脸,他们嫌隙越大,争斗越多,就越没空来管旁的。
立储是一个君臣相斗的契机,皇帝若有所思,决定将立储之事提上朝,他仍担忧:“我威势未彰,他们都不听我的,怎么办?”
“陛下拿出立场来,何惧无忠君之士。”这世上怎会缺少迎合君主之人。
皇帝点点头,正好可看看谁忠谁奸。
说完,高阳要走了。皇帝突然发现被歪楼了,忙扯回来:“你要媚娘去做什么?快送她去感业寺,过两年我有威信,必设法迎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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