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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头保镖混合着脑浆的血液沿着倾斜的地板流淌过来,似乎是这凝固一般的情景中唯一的动态画面。
现场安静得古怪,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以至于一些身上被喷溅上血点的人楞了好一会儿,才机械地用袖口蹭了蹭脸颊。
“血……是血!”
出声的女士刚才就站在保镖身旁,她妆容精致的脸上被血污染花,血腥味仿佛随着这句打破沉寂的呓语爆发出来,人群开始躁动。
“杀人啦——!”那名女士失控尖叫。
骆逸凡微微眯起眼睛,深灰色的眼眸疏冷而漠然,目光越过上百平米的距离牢牢锁定在丹尼尔·弗雷德身上,而持枪的手却偏转指向那个女人,“安静,或者——死。”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隐忍克制的味道,前世今生,骆逸凡从没想过身为维序者的自己会在某一天将人命看得这么轻,当枪口指向无辜受惊的女人时,他动摇的心不可抑制感觉到厌恶。
然而手并没有因此放下。
这个威胁很管用,尖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着是一种封锁在掌心下的、低低的抽噎,有人捂着女人的嘴,将她拉到角落里,躲了起来。
“丹尼尔·弗雷德先生的未婚妻在底舱引爆了塑料炸药,现在船体进水,你们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利用救生艇逃离,而我只要弗雷德先生一个,剩下的人——现在离开这里。”骆逸凡说到这里有一个短暂的停顿,像是在操控着宾客们惴惴不安的心。
“否则,就陪弗雷德先生永远留下。”
血液漫过丹尼尔落脚的地毯,晕染开一片深褐色的印记,他踉跄着朝后退了一步,惊慌失措地看向其他保镖,颤声道:“谁敢动?!开枪!我命令你们开枪!”
话音没落,沙鹰的扳机再次被扣下,丹尼尔惨叫一声,被后坐力带的一个踉跄,子弹从胸口没入直接打穿了肺叶,他背后登时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最后一遍,”骆逸凡道:“不想死的人,给我马上离开。”
人群在静了几秒之后立即行动起来,三百多人同时涌向出口的结果可想而知,骆逸凡却无暇顾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待人清的差不多了,才举步走到丹尼尔面前,然后扯着衣领把人提起来。
“凯文逼我的,不按要求做他们就会杀了我……”
丹尼尔脸上全是眼泪,面色憋得涨红,胸腔急剧起伏,肺部损坏导致大量血沫倒流并堵塞气管,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他会在被窒息感折磨几小时后痛苦死去。
“我真的……没想过要害你们,求求你,放过我吧……”
骆逸凡垂眸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过去几天,shaw一直以麦琪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你本来有充分的时间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可惜你没有,不管你是不相信我们能保护你,还是过分顺从那些威胁你的人,总之你做了对我们来说最糟糕的选择,选择了与我们为敌。”
丹尼尔痛苦摇摇头,呛回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两人脚下的红毯上。
“船上唯一有资格修改密码门生物信息的人只有你,因为你,我最重要的人被困在那里,弗雷德先生,我想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shaw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吧?”
骆逸凡五指收紧,像是要生生勒断丹尼尔的脖子,一字一顿道:“做了这么多事,或许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辜,如果不是眼下时间有限,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痛苦的死法!”
丹尼尔身体剧颤,双手死死握住逸凡手腕,想从那种恐怖的力量中挣脱出来,哑着嗓子说:“原谅我!原谅我!!这些……都是凯文,都是他逼我做的!”
枪口抵上丹尼尔的额心,骆逸凡神色冰冷,形如黑暗中执行杀戮的、没有感情的死神,眸光相遇时,丹尼尔感觉到有一股寒意,瞬间冰封了他的灵魂。
“不管放到哪一世,”骆逸凡说:“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长夜之下,枪声响起,在空旷的北极上空仿佛带有某种诡异的回响。
游轮已经彻底倾斜,船头高高翘起,大雪漫天,甲板等待登船的旅客裹着厚厚的毛毯,惊恐地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水晶大厅。
“放!”站在船舷的舵手大喊挥手,指挥着几名同伴将一艘载满游客的船降到海面。
先前被逸凡威胁噤声的女人眼底含泪,心有余悸地靠在角落休息。
“您还好么?”旁边的男人嗓音温和,从风衣内袋取了张手帕递过去,安慰道:“别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女人长发披散,脸上全是哭花的血污,她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虚弱地道谢说:“刚才谢谢您,不然我有可能……”话没说完,她又开始哽咽起来。
“您多虑了,”男人细腻的手指挑起一缕垂落的发丝,无比温柔地别到她耳后,“那孩子的心很正,不会轻易对无辜的人下手,更何况您是一位美丽柔弱的女士。”
那个男人拥有一双迷人的棕眼睛,眸光深邃,微笑时会眼线会弯成一个好看的形状,女人仰着头,整个人隐没在对方高大的身影下,像是被那人迷惑了心智一般,温顺地点了点头。
“那么,您介不介意我……”男人指了指她身后的门,示意自己准备离开。
“哦,当然,”女人裹紧毛毯,赶紧起身把入口让出来,然后她显得有些犹豫,“可是,先生,现在船快要沉了,你进船舱并不安全。”她扣住他的胳膊,“是……很重要的东西么?”
男人回头莞尔一笑,“非常重要,请松手好么?”
对方的笑容依然温和而有教养,可女人却蓦地怔住,像是被某种绵里藏针的锋利杀意狠狠刺了一下,手指哆嗦着松开。
“谢谢,晚安。”
男人从容不迫地转过身,伸手推开船舱大门,而他的下一个动作则是打开风衣的左侧衣襟,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枪。
他身后的女人彻底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失在慢慢合拢的金属门后。
此时,船舱甲板酒吧。
黑暗中爆发出一记恐怖的撞击声,宋远凌空撞上酒柜,紧接着柜子摆放的几十只酒瓶悉数坠落,在地板上砸得粉碎。
脚步声响,俞希城踩着满地玻璃渣子缓步靠近,“怎么不还手?”
“三少,阿远不敢……”
宋远稍微动了动,胸腔里登时就是一阵剧痛,断裂的肋骨插|进内脏,血液倒流,他呼吸间尽是腥甜的血腥味,宋远疼得皱眉,侧过头呸出一口血沫,然后重新看向那个容貌俊逸的男人。
俞希城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冰冷的声音倏然染上几分显而易见的讥诮,“你不敢?呵——阿远,背叛我还敢说你不敢,你真当自己是舒曼老师的人,算准了我不会对你下杀手么?”
“三少,您没必要为了一个萧七跟boss闹翻,”宋远说:“boss培养了您将近二十年,现在把他拥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您,三少,您不该让他寒心。”
“寒心?”希城漠然反问:“从过去到现在,我的要求只有让他放小七一条生路,可即使这样老师依然还要赶尽杀绝,所以先寒心的人,其实是小七和我。”
宋远眼眸微微眯起,没有接话。
沉默中整个酒吧安静下来,也正是因为这种安静,俞希城猛然捕捉到空气中一声极其细微的叹息,他转过身,捕食者般冷冽的目光在被黑暗模糊的环境快速掠过,最终定格在酒吧一角。
“舒曼……老师?”
“总算注意到了——”康奈尔·舒曼从卡座沙发上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莞尔道:“希城,老师教过你的东西已经忘记了么?”
“人的情绪会影响五感的灵敏度,尤其是当你的对手足够狡猾的时候,任何一点偏差都可能带来无法预计的后果,如果老师在刚才动手,那么你认为你避开要害的几率能有多大?”
俞希城不置可否,只是沉默。
舒曼笑了笑,继续道:“所以不要让可能影响到你情绪的人或物留在这世界上,况且我为自己的传承定下来的规矩就是只能活一个,当年是小七自己放弃了与你竞争的机会,这是他理应承担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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