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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兵荒马乱之后,阎素总算将几人请进厅里说话。只是有了方才那一出,他那光鲜颜面做了扫地的扫帚,再要他谈笑自如未免强人所难,一张脸上的表情讪讪地僵硬牵强。
周继戎信得过他,不过因为阎素方才那一招王八扶起天,委实让他无方把这人打从心里尊敬起来。这时倒也不用再戒备什么,注意力便转移到别的地方。他这时才有空仔细打量此处的各样摆设,只见厅内几案物件无不古朴雅致,初看毫不起眼,细看才知是用料讲究做工的贵重玩意。
周继戎虽是个一年到头手里没几天不拮据的穷鬼,那也是因为手底下各项开销总得比来钱时还快,眼界却是不低,见过的好东西可说是数不胜数。他一眼望去,便认出厅中所挂几幅山水花鸟都是名家真迹,登时连眼睛都更亮了几分。
他妆着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对着阎素道:“阎焕哥哥说你游历江湖去了,怎么你却跑这里头来当山大王?为什么是个二的?”
阎素今天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和他打了个照面,一时措手不及,还没缓过劲来。偏他这个问题也是个一言难尽的,阎素自个做贼心虚,一时没了平时的机灵应对,也顾不上介意他这话说得不太对味,道:“啊?哦……这个,我……我确实是出外游历了,碰巧和此处的庄主一见如故,结成莫逆知交……这二庄主只是挂了个名……”
说话间见周继戎拿一双贼亮放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随着他的话语微微皱眉,阎素只觉得舌头打绊,狠狠咬到了两次舌尖才算把几句话掐头去尾遮遮掩掩地说完了。
其实周继戎根本没留意他话里那点儿吞吞吐吐,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听阎素说他只是挂了个名,想起他从钱总管那儿偷听来的话,心里实在是不信,忍不住道:“这么说,这庄子里的东西你也做不得主?”
“啊。什么……东西?”阎素道:“东西?东西的话我还是能做主的……”
周继戎有这句话便放了心,遂转头去继续四下打量估价,也不理会阎素在一般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一顿饭气氛古怪无比,吃得人食不下咽。好不容易挨到宴后,阎素让人把刘李两人送回房间安置,只请周继戎留下来说话。
阎素这会儿也算是平静下来了,今日在周继戎面前出得个鼻子眼睛都丢没了的大跟头,只怕在他那里印象不佳,实在有意缓和一下两者关系,稍稍挽回些颜面,只留着他东扯西拉地闲谈。他其实要比阎焕那一刻一板的性子要跳脱开朗一些,言语有趣见识也有,说起各种轧闻趣事来也算信手拈来,只不过这里头实在话却没有一星半点。
周继戎明面上大大咧咧,实则心眼里比谁都要多着几个窟窿,纵然一开始没在意阎素那遮遮掩掩的态度,这么一时半会的,也叫他给琢磨出味儿来了。
想他和阎素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有什么旧情可叙。今天这事就算是阎素有把柄落在他手里,可到底也能用一场误会搪塞过去,方才大家把话说开也就能揭过了。他实在用不着这般举止失措,这时还专门把自己留下来,想来这是阎素有事和自己说,弄不好这事还是有求于自已。
此前他与阎素只闻名不曾见面,而且那闻名真的就是只听到个名字而已。
周继戎想了想,好像自己哥哥和阎焕在他面前都不怎么提阎素,不过看这情形这位都好色好得快要人尽皆知了,似乎好的还不是常人所好的那个色,他兄长正为他不想娶妻闹着要找个男的凑合的事快给气死了,再提阎素这些破事,是怕他没地方有样学样是怎么的!而阎焕那般通透的心性,如何体查不到此等上意,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对阎素这个兄长避而不谈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周继戎这时也确定不了阎素究竟有什么用得到自己的地方,不过这不妨碍他趁机见缝插针地给自己捞好处。
当下见厅中众人走光,他就抢在阎素在次开口之前,周继戎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厚颜无耻地向阎素道:“阎素哥哥,方才有几幅画,我还挺喜欢的……”
他几乎是把‘快识相点儿主动送给老子!’几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眼角眉稍。
阎素早就风闻他这位大宝儿弟弟那点儿狗脾性,眼下还真见识到了,连忙道:“你看上了什么,送你就是……其实我让人四下收罗好马,也是因为从义父信中得知你要到江陵去,打算给你备一份见面礼……谁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一场误会。你看,这事也是钱总管一时心急,办得不妥当了些,改日让他给你陪罪,就不要再同他计较了……”
周继戎可没有无功不受禄的想法,他之前从钱总管处得知这位二庄主确实让他们置办一份厚礼,也别管这份礼原来是要做什么用场,现在一听要送给自己,先别管这是不是阎素本来的用意,便就有三分后悔,心道早知道这马卖就卖了,反正也是要回到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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