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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怎样?!”离沐天手中焚阳划下冲霄赤芒,心中盘算着是该先将风陵拿下,还是该先行设法重新封印昆仑镜的神力。不得不说,这一场完全脱离计划的大战,又牵扯神器昆仑镜和风陵,让他心中着实混乱,甚至不曾留意不知何时云雪晴已到了他身后。
对面的风陵许是一眼望见了仗剑而立的云雪晴,陡然间面色大变,飞身向后掠到那镜台之上,一抬手,镜台上仙气淡薄了些许,再次显露出程小绕和柳寒夜昏睡着的仙床。
离沐天咬牙转头看了看已至身畔的云雪晴,来不及招呼,又凝神望了望变得他几乎不认识的风陵,心中镇定下来,静观其变。
风陵站在镜台之上,居高临下望着面前的两人,冷笑,“这昆仑镜伤人的一面着实不易开启,需得以血为祭,若是先前,我定会以自身之血为祭,不过离沐天,现在我早已不是那个眼里只有你、没有自己的小丫头了。”说到此,她苦苦一笑,停了停,再道:“离沐天,还记得么?多年前你初入天山派,重伤中毒,我每日以一碗自己的血喂你,将你救活,而如今,别说每日一碗血,便是一滴血我也不会再为你流!你看清!”她言罢,手中长剑骤然出手,电光石火间,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剑光飞洒,分别在昏迷的柳寒夜和程小绕手腕上一划而过,喷洒的鲜血飞溅在昆仑镜面,身旁顿时如风卷残云般飞沙走石,昆仑镜四溢的灵力更强盛了。
云雪晴大惊,距离太远来不及阻拦,月御剑光飞扬间已看清柳寒夜和程小绕左右双手手腕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想是先前已被放过血了。手腕之处乃是动脉所在,一旦伤及动脉,即流血不止直到失血过多而亡,眼下的柳寒夜和程小绕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亦看不出呼吸起伏,不知生死如何。她大急之下飞身跃上镜台,月御一提,心中打定主意与风陵拼了。
离沐天本想上前查看柳寒夜与程小绕伤势,又恐云雪晴情急之下拼命反而受伤,心中盘算当下唯有先行制住风陵,再寻他法,主意既定,当下也是飞身向镜台之上两人打斗处飞掠而去。然而,不料的是他双足刚刚踏上镜台边缘,突然一阵极强劲的大力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比刚才任何一股灵力都强大数倍,他猝不及防之下被这股大力一掀,直直从镜台上重又跌落下去。倒地之时他重新撑起身子,却见烈风之中云雪晴与风陵两人也纷纷被这股强劲的灵力冲下镜台,纷纷摔落一旁。
狂风席卷下,昆仑镜的灵力刹那间比适才强盛了数倍,各人心中均清楚,那是受了柳寒夜与程小绕血祭的缘故。蚀骨的强劲灵力中,三人也无法再战,扶着那镜台的白玉仙柱勉强站起身子已是极限。云雪晴背靠着仙柱好不容易直起身子,却见离沐天纵身而起,单手在那镜台仙柱上一撑,便向昆仑镜飞掠而去,无论如何,眼下唯有封印昆仑镜一条活路。
三人中终究是离沐天修为更高深些,风陵不及阻止,提剑奔出两步重又跌倒,眼见离沐天已接近昆仑镜,她竟似发了狠心般地运尽功力将手中长剑奋力掷出,剑影划过一道刺目的寒芒,电光石火间犹如惊雷刺向躺在石床上的柳寒夜和程小绕。自然在这人都难以立足的强大灵力下,她掷出的剑准头也偏了几许,仙雾缭绕的镜台上,看不清柳寒夜和程小绕哪里受了伤,只见一道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再次沾染了昆仑镜的镜面。云雪晴想要冲上前,却来不及阻拦,甚至连离沐天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镜台上都毫无施救之力,但见一抹刺目的红过后,昆仑镜震了几震,更强烈的劲风呼啸,几乎将这苍天大地都掀翻。
昆仑镜灵力盛极,劲风犹如刀割,危急之中离沐天一个俯身卧倒才没被再次掀飞出去,云雪晴艰难寻了个烈风吹不到的死角,后背紧紧贴着镜台的石柱,方能稳住身形。只是这里她看不见离沐天,也看不见风陵,不知他们境况如何,待到勉强适应了这极强灵力下的劲风,才费力转了个身,双手抱紧那石柱,以免被那排山倒海的灵力冲飞。然而,便是这么一转身,让她看到了震惊心痛到难以自持的景象。
她站在东侧的石柱下,转过身后面朝西南,透过层层叠叠的仙雾,她赫然看到全力牵制昆仑镜的掌门师兄,胸前一片衣襟早已被鲜血染红,口中还在不断吐出鲜血,想来是功力耗尽被这神器灵力重伤。然而即使如此,他亦拼尽全力阻止着昆仑镜灵力四溢,以免危机更多的人。与此同时,她将头转向西侧,却已然见不到那白色仙雾中若隐若现的黑衣身影,原先苏逸清站着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色雪白、几乎要与这飘渺仙雾融为一体的白狐,此刻正优雅地扬起美丽的头颈,周身寒芒笼罩,犹如冰封。她知道,苏逸清虽然身为狐妖,但自小被兄长苏逸风收养,生活在人族当中,平素大多以人的形态出现,只有身受重伤灵力耗尽或是因手脚之伤行动不便时,才会化为狐身原形,而今……
她觉得心中像被刺了一根针,却无能为力。转向昆仑镜北侧,那里是顾云然守护的地方,浓厚的仙雾下看不到他月白色长衫的身影,却见那方的仙雾凛风更加猛烈了。她心中知道不妙,此时此刻,唯有镇守东方的龙七殿下敖若翊方能勉力支撑,却也是面色苍白,不复昔日洒脱从容之风。毕竟在昆仑镜神器下,任何人仙神魔都无法抗衡。蓦然间,她觉得心痛,为掌门师兄、为逸清师弟、为顾云然、为生死难料的柳寒夜和程小绕,甚至为敖若翊心痛。这些人,都是她最重要的亲友,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重伤在生死边缘挣扎,却无能为力。而这一切,都与那个叫做风陵的女子有关,那个前世便与她最爱的男人纠缠不清的女子。
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风陵刚才跌到的位置,此时却见那抹白影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向着远处奔去了。她心念一动,望向昆仑镜台的位置,她知道,离沐天正在上面设法重新将四溢的灵力封印,不知为何,似乎只要离沐天在那里,她便放心。于是她定下神来,迎着那扑面而来的劲风,绕开石柱,借力向着那白影闪过之处奔去。
没错,在这仙雾浓烈得几乎看不清对面之人的境况下,她下定决心要去追踪风陵。暗运内息保持身法稳定,防止被那随处可见的灵力冲倒,她一路飞掠,手中月御展开冰蓝色的剑光,稍稍挥散四周仙雾,终于,在这镜阵迷墙的角落,她暗自庆幸终于堵住了几乎和自己一样路痴的风陵。
“你要干什么?”风陵的长剑早已掷向柳寒夜和程小绕,此时手中并无兵器,却神色丝毫不改,微微仰头傲然质问。
云雪晴不答她的话,却略略感到体内一阵气息澎湃,那是妖族之身微微觉醒的气息。除了前世那最后的生死一战,她一招之差栽在离沐天剑下,今生她还不曾与风陵面对面地堂堂正正一战。在她看来,倘若上辈子没有离沐天那倒霉催的横插一脚背后结果了她,她认为自己的实力与风陵相差无几,没能心无旁骛地好好一战实在遗憾。原本以为今生还有机会与这个前世情敌一战,可如今自己为妖,她为人,云雪晴觉得此番再战着实是欺负了她。更何况现在这种境况之下,这个风陵丫头伤了她的掌门师兄、逸清师弟、柳寒夜、程小绕、顾云然,以及敖若翊这些自己人,她觉得委实没有必要再与她光明正大一战了。当下她月御剑在左手,右手掌心请光萦绕,几乎是本能地运起当初在九幽谷底肆尘传授的抽魂术。
“你?!”风陵后退一步,背已靠上镜阵的墙壁。即使手中并无兵器,她亦从不畏惧云雪晴,此刻目不转睛盯着的,却是云雪晴右手上的那一抹紫光。她风陵只是个女剑仙,凡是人族的招式,她统统不忌惮,可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却并非人族,而是荼蘼花灵。
云雪晴并不上前,而是手中维持着那抹紫光,淡淡笑了,“你将昆仑镜重新封印了,我便不再与离沐天相见,可好?”她温文尔雅地说着话,只为稳住风陵,因为她掌上的法术,需要至少三息时间。
“你……说的话当真?”风陵一错愕,显然没有想到云雪晴竟出此言。
“我以苏掌门的名义担保,可好?”她依然淡淡说着话,掌心的紫光更盛。
“……不,我不会再相信你了!”风陵像是一下子想起什么,立刻道:“你们都觉得欺骗我好玩么?即使我信你,离沐天也不肯答应,我又何必自取其辱!云雪晴,你前世跟我抢男人,今生转世为妖,却还是跟我过不去,你……”
她说不下去了,云雪晴却是真的从心里轻轻叹息,“风陵姑娘,你莫忘了,前世你认识他之前,他曾经是我的人啊。”
风陵胸口起伏,显然情绪激动,而一时却说不出话。云雪晴缓缓摇头,“前世种种,皆可过去,而如今你伤了我掌门师兄等人,我已不能留着你。”言罢她手中抽魂术已成,紫色光芒骤然升起,随着划过苍空的劲风之声,闪电般刹那照亮了留仙台之上的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