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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伯辛将密袭计划与贺兰钦说了七七八八,最后请教是否妥当时,贺兰钦却道:“再等等。”他一脸的高深难测,颜伯辛微敛眸问道:“某想请教其中缘由,不知先生可否明言?”
贺兰钦起身:“万事俱备,但东风还未到。”漆黑瞳仁里藏着对时局的拿捏把握,笃定到令旁人都信以为真。但颜伯辛向来都是行动派,对这模模糊糊拖拉时间的回答并不满意:“敢问东风是什么?”
“方才颜刺史也说了,此举是要灭元嘉,之后呢?太女一旦上位,难道对此事不会追究吗?”他偏头质问颜伯辛。
“届时齐州府势力便会彻底易主,元家不占据主导的情况下,太女想要追究恐怕也会投鼠忌器,不会、也无法轻易对齐州府动手。”
“颜刺史这样笃定是基于太女尚且理智的前提,但你可知她如今是怎样的状态?”贺兰钦续道:“太女服食丹药已有七八年之久,如今脾气愈发变得不可控,不理智起来哪里还会投鼠忌器?”
颜伯辛眸光中悄然闪过一缕黯色。
贺兰钦接着道:“元嘉对太女意味着什么?依太女一贯的作风与元家的交情,元嘉极可能是下一任皇夫。倘若这时太女接到元嘉死了的消息,你猜她会怎样做?届时大约不会管证据、局势,应会将火气全撒到颜、崔两家,宫里的吴王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依先生的说法,元嘉倒是不能死了?因他一死,太女就暴怒,我们便都没有好下场?”颜伯辛听了他的解释,略是不服地反问。
“他当然要死,但不要让京中知道。”贺兰钦抿唇转过身,温吞补充道:“再等几日,届时我们再坐下来商量。”
他说完便拖着风尘仆仆的身体走出了门,由执事带去先行休息了。
而这时,京中册封新皇夫的制书已从中书省发出,快马加鞭疾驰在通往齐州府的驿道上。夏日天燥,铁蹄飞驰而过,驿道上浓尘如烟,至驿站都不敢停,只为最快将制书送达齐州府元嘉手里。
至河南道,几个使者实在又累又渴,这才在驿站停下来补给了一些。驿丞将水囊递过去,留意了一番这几人的服饰规格,问道:“几位官人是往哪里去?”一使者回道:“往齐州府去。”
那使者接了水囊正要走,驿丞夫人又拿着干粮走出来:“东边才遭过灾,这些肉干途中带着吧。”那使者自然不拒,拿过来道谢两句就往外走,驿丞夫妇便到门口送他们离开。
趁着庶仆去牵马的当口,驿丞夫人随口问道:“往齐州去可是喜事吗?”
“你如何猜得?”使者面上明显少了几分生疏多了些笑意:“还真是喜事,殿下将登基,山东又要出皇夫啦。”说着转过身,接过庶仆手中缰绳,同驿丞夫妇潦草道了个别,便与同僚重新上路了。
他的话虽未讲明朗,但驿丞夫妇心中已有了数。因此这几人前脚走,便有报信庶仆骑马出了驿所,紧随其后往齐州去了。
就在这几位使者抵达冀州之际,报信庶仆却早他们一步到了更东边的齐州都督府。
颜伯辛与贺兰钦,终于等来了他们的东风。
庑廊下一条小黑蛇肆无忌惮蜿蜒进屋,最后爬到贺兰钦脚边停下来。正与贺兰钦商量最后细节的颜伯辛有些厌恶地睨一眼,下意识皱了皱眉,听得贺兰钦接着方才的话题道:“此事已无后路,成王败寇皆在今晚,颜刺史可是做好准备了吗?”
颜伯辛听完并认同了贺兰钦的计划,起身颔首道:“齐州府事务就暂时拜托给先生了。”
此时外面天色渐黯,空气里蕴着潮气,大有山雨欲来的架势。夜空无星无月,正是动手的好机会,颜伯辛率亲兵自州廨出发,一路奔至元家兵营。
主力部队不出动,只遣出一支骑兵打头阵。数支火箭落入营内,如投石入湖,顿时激起了涟漪,兵营内骚乱骤起。稳坐帐中的元嘉此时听得手下来报,陡然皱了眉:“查探清楚是谁偷袭了吗?”那校尉回道:“尚不知对方来历,但已遣人出去探虚实了。依某所见,恐怕只是虚幌子,对方兵力应当不多。”
“先稳住下面的人,不要自乱阵脚,给人趁危的机会。”
元嘉吩咐完,那校尉得令即刻告退,这时元嘉身旁那个姓方的副将道:“会不会是颜家的人?”
元嘉闻言十分怨愤道:“颜家得寸进尺当真是可恶至极,哥哥已死在他们手里了,他家到底还要什么?这个仇我早晚都要报!”
方副将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倘若今晚是颜伯辛也来了,将军不如借此了断了他。他这袭击名不正言不顺,倘若不幸死了也只好自认倒霉,有苦也没法说。”
元嘉心头微动,但仍然坐着。这时又有一校尉冲到帐外禀道:“将军,似是青州的府兵。”
青州?那就是颜伯辛的亲兵无误了!这厮竟敢自己找上门来,简直寻死。元嘉霍地起身,方副将也跟着站了起来,并问帐外校尉道:“他们的领头可是颜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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