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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迪说:“我要给你说说你表弟的事……没办法了,他屡次三番地违背证券公司的规定,在外面私自接下客户,代客户炒股,多次警告不听,公司只得开除他了。”
“嗯……”钱多多沉默了好久,这才哼出一句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我也没办法,提醒过他多次了……”这话题还没说完,他便快速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最近好吗?”他生怕钱多多又挂了他的电话,所以抢着问出了这句话。
“很好。”钱多多淡淡地说:“公司的做法是对的。”然后挂了电话。
“喂……喂……”留给杨迪的只是一片忙音,他惆怅地叹了口气。
对于表弟这件事,钱多多也无话可说了,不光是杨迪,就是钱多多已经提醒过表弟无数次了:“你不要再‘走私’了,被公司知道了会被开除的。”
他们称私下揽客炒股、抽取客户的佣金为“走私”,这是公司严厉禁止的。钱多多的表弟是杨迪手下的一名客户经理,当初进证券公司还是钱多多给介绍进去的。
可是一次次地表弟都将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好在杨迪看在她的份上,一次一次给他机会,是他一次次地将别人的宽容当枪使。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一个被贪婪蒙蔽了双眼的人,要怎么救他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自己领悟过来。
这件事侯没几天,表弟便登门来拜访来了,还带着表弟媳。表弟两口子已经很久没有登门来登门造访了,春节例外,因为春节带着他们的小孩子来可以得到一笔压岁钱。
“舅舅,舅妈,我们来看看你们。”破天荒地,表弟手里拎着一袋水果。
钱爸和钱妈自然是十分欢喜,很高兴地款待了表弟和弟媳妇。全家人都以为表弟这是“兴师问罪”来了,为了丢工作的事来的。
可是,表弟两口子却从头到尾没提过工作的事,就是一副来走亲戚的样子。
钱妈还心怀歉意地对钱表弟说:“你看你多多姐也是没有办法,这事要在从前,也就那么三弄两糊过去了,现在你多多姐和杨迪又在闹离婚,那真是没得法了……”
钱妈怕他再提出想让钱多多帮忙说情,于是索性责任都推到了杨迪变心这回事上。
表弟当然知道钱多多和杨迪之间的事,他以前还经常给钱多多当尖细监视杨迪呢。
不过这次,表弟表现得倒是很无所谓,他非常豁达地笑着说:“没事的,舅妈,天下之大,哪里没有容身之处呢?我早就不在乎那个工作了,被公司束缚了手脚,反倒不自在。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展开手脚大干了,呵呵——”
“那就好,那就好,年轻人就是要舍得拼,舍得干,这样才会有出息。”钱爸见外甥这样有个性,心里也放心多了。
吃过饭后,表弟在客厅里陪着钱爸说话,夏薇薇和钱妈收拾碗筷和厨房,钱多多便抱着小侄女同表弟媳一起在阳台看花。
这时,表弟媳对钱多多说:“姐,我妈说,在你小的时候,她给了你一个“青花盘子”——据说那盘子是元代的——恐怕很值钱吧?”
“啊!——”
钱多多这才搞清楚这两口子来的目的!原来表弟两口子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豁达,丢了工作的表弟又打起了那个“青花盘子”的主意,原来他们的心里还是怨着钱多多的啊!
因为心里有怨气,所以讨要“情债”来了,难怪这么多年没事从不主动上门来拜访的表弟和表弟媳,今天主动登门拜访了,她一时间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的思绪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儿时的乡下,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日子,那是她此生中最自由散漫的日子——
那时候她常常去姑妈家玩,常常看到姑妈家的院子里有一群小鹅小鸭子,张着黄黄的嘴壳,在一个厚厚的青花盘里啄食。那青花盘她也细细研究过了,有山有水有树有渔船,盘底还有落款“成化年制”古体字,那时候,她认字认半边。
后来伴着这样的记忆,她渐渐长大了,一次回老家看望姑妈,在院子里仍然看见一群小鹅小鸭子,张着黄黄的嘴壳,在一个似曾相见的盘子里啄食,依然是那个青花盘——不同的是上面已经有了一道小小的裂纹。
她突然心底一痛,对姑妈说:“嬢嬢,把这个盘子给我吧。”
姑妈一向就很疼她,听她想要盘子,二话不说,马上拿去洗干净给她,说:“这个盘子是邻居老头临去敬老院前送给我们的,我觉得太重又旧,不好使,想丢了呢,又觉得有点用,所以一直用来喂鹅儿。”
钱多多便满心欢喜地把这个老旧的青花盘带回家来,她带回家的目的不是觉得这东西是什么值钱的宝贝,而是觉得这盘子就像个老人,“他”见证了钱多多从出生到现在的“历史生长”轨迹,“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东西,“他”是有灵魂的。
钱多多从小就喜欢古装剧,特羡慕那些个剧中的女子,能穿越那些蜿蜒如城墙般的历史,一双绣花鞋,两湾柳叶眉,水袖一甩,佩环叮当……
她一直在想,我要是个女巫该多好,我的目光便可以穿越千年——纵使隔着千年时光,心智也是共通的,身上流落的气质雅韵像老房子里留下的檀香木衣柜,何时打开来,都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有着恍惚隔世的感觉——
是我活的岁数太小了吧?
她常常嫌自己活的岁数太少,所以常常有看到那些千年的钟、百年的树时而心生敬意,而顶膜相拜。所以,姑妈给的这个青花盘子对她来说,就分外的神秘了,在她心目中就像一个神话,一个传奇,一个图腾。
后来经过几次搬家,从头到尾东西扔了很多,这盘子却随钱多多南征北战辗转反侧带到现在,虽然她没有时时刻刻都关注和想着“他”,可是却从未丢弃。
装修新房子的时候,那时候她和杨迪还没闹到要离婚得地步,两人还是商量着装修新房的。杨迪说最好搞成中式风格的,为此还到处去买了一批假古董来摆放进家里,那个时刻,钱多多终于挖空心思地想到了自己的青花盘,并小心翼翼地捧出了自己的青花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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