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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将至,这小城却全无京城那般热闹,却添了几分质朴的欢喜。
此城唤作业城,是通往梁州必经之路。道路狭窄,自不比京城宽阔。
一辆半旧马车徐徐驶过街道。
宋尔雅拨了帘子,见路前不远处一位母亲正带着四五岁孩童量身扯布做衣,右侧案前一名屠户面前正排着大喇喇的一排刀麻利地割肉。
朴实如民,一年来舍不得吃穿的,到了这新春之前,少不得要心疼则个,花上一小笔血汗钱,喜庆喜庆。
耳畔噪杂声不绝,那人却正靠在车内闭目养神。
沉雪在前驭车,锦绣与高嬷嬷似亦是累了,正互相偎依着在车间打盹。
自前日夜里他们在地道中两天两夜地摸黑,再重见天日时,便已出现在这小座城之郊。
他们此番似正经过闹市。
转头那人竟睁了眼,略显疏懒眉间顿时有些皱起,将她一把拉入怀中摁着:“叫你睡,怎的偏不睡。”
这一番训孩子似的话语被锦绣于半睡半醒中听了个正着,转眼竟醒了不少。宋尔雅正想回他,却见锦绣正望着自己偷偷地贼笑。
宋尔雅在下人跟前脸皮子薄,愣是嘴角一抽,恶狠狠的白眼一翻,叫锦绣立时绷紧了脸,将眼又老老实实重新闭上了。
这番便轮到宋尔雅暗自轻笑:鬼丫头。
一转眼,苏恪正抿着叶片般的薄唇,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宋尔雅有些着恼,肚子忽的叫了起来。
一抹戏谑飞入他眼,苏恪忍笑掀了帘子,对沉雪吩咐道:“今夜便在客栈歇息一宿,补充些干粮再上路。”
这道路两旁恰是客栈林立。沉雪娴熟勒马,将车身缓缓靠边而停,随后兀自一跃而下,一气呵成。
眼观四周一番,见无人相随,这才大步走向面前一幢装潢较为精细整洁的客栈,招过小二,朝他要一处包间来。
客栈小二见来了位童颜老成的少年,生得肤似少女,发黑如墨,唇如朱丹,心叹这世间竟有这般貌美男子。
可今日生意太好,包间怕是实在没了。兀自为难道:“客官……今日包间俱是满了,要不您看……二楼那边如何?”
说罢便指向二楼偏僻安静的一处,那儿正落着几处临窗方桌,四周空空,并无多余客人。
沉雪略一沉吟:“就这么定了。”
这话音一落,门前便又入了一人来。此为一名挺拔男子,二十岁出头模样,穿得不甚精致,却端的气度不凡,就连那踱步的姿态,叫小二不禁多看了几眼。
只见他剑眉星目,面色平淡,鼻梁高挺……小二看着他稳稳走向方才那位童颜公子,心中忽的咯噔一下:怪不得近日这坊间男风渐盛——他起初不解为何,可今日看到天下原竟还有这样两位天仙般般配的男子,不由明了了一切……
若换做是他,怕亦难不动心……?
正想至此,却见身后又进来三名女子,似是一主二仆的模样。
“夫人,您慢着些。”为首女子打扮得素淡,亦丝毫不施脂粉,着一身朴素的精麻厚裙,行动之间却如娇花照水,所过之处平添一片腻人风雅。
看上去虽不是大富大贵的夫人小姐,却也是小富即安的家境……怕是哪家官爷夫人。
这主仆三人竟亦朝着那二位男子而去……
小二看得有些汗颜。他自十六岁便在这业城闻香楼做事,期间识人无数,是官是商是民,偷情的原配的私奔的,谁能脱了他的眼去?这下却有些傻眼,实在分不清这二男一女究竟是何等关系。
那气度不凡的男子似是感受到了他研判的目光,只淡淡一眼扫来,眸中却带了万顷冷意。
小二正发着呆,忽的被这深不可测的眼神一惊,慌忙赔笑招呼道:“客官们上座,客官们上座!”
几人先先后后上了那楼。
小二端的幡然醒悟:这位冷面公子实在有几分风流本事,竟男女通吃起来?想着那少年肌肤细嫩,那女子腰肢纤弱的模样,小二不禁有几分艳羡地叹了句自个儿命苦,这才继续招徕起客来。
这一角座儿虽不如包间安静,却亦是无人走动相扰。点了几样清淡菜式便一桌用了起来。
这一用了不过一会儿,忽的那木梯噔噔直响,竟上来几个官爷般气派的人物。小二点头哈腰地跟在身后赔罪道:“几位爷且不要生气,这儿还有雅座,还请且将就着!”
为首一个男子腰间佩刀,横声道:“得了得了,滚吧你,好酒好菜的端上来。”
宋尔雅这一桌不疾不徐,用饭如常,却听那一桌趁着还未开饭的当口上,开始大大咧咧叨起事来。
“大哥,您可知道这京城近来出的大事儿?”
为首那个把刀从身上卸了,往桌角一拍:“老子什么事儿没听过?能有什么事儿?还不就是那户部蒋大人家女人的犯了瑞王妃,被当今圣上下旨给砍了?不过老子这也纳闷得紧,这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就犯了瑞王妃呢?”
几个人立即便七嘴八舌起来,其中一个道:“大哥真是有所不知。这蒋家嫡子曾去平津侯府提亲被拒,大丢了面子,这才结下了梁子。听闻这瑞王妃长得那个标致哪……简直是艳得神乎其神……啧啧……若是我有生之年能得见她一次,便是死了也值啊!”
宋尔雅默然抬头,见苏恪手中木筷使得照常,面色却青了半边。
“相公,您多吃些。”宋尔雅连为他添菜解火,添得一旁锦绣直憋得犯傻笑。
那边桌的几个糙汉中又有一个发了话:“去去去,你们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小爷我知道个最新的奇事,如何?要不要听?”
众人都是急性子,见不得卖关子,便开始骂这吊胃口的罗里吧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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