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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肆尘向玄漠拍板约战,一时间没人敢接话,就连天楚都向玄漠投去一个带着三分同情、三分鼓励、三分玩味的目光,那意思是:看你的了。
玄漠缓缓站起身来,此时凝重的目光百分之二百是在与肆尘衣袋里那枚魂魄诀别,若有人认为他是在担忧这场约战,那真真是想多了。因为对于肆尘的修为,他了如指掌。当然,并不是说肆尘修为不好,相反肆尘也算是一等一的神界得力打手了,玄漠之所以胸有成竹,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与肆尘打的架实在是太多了。
众人走到凌波殿院落外,云雪晴走在最后,站定罢观望四周,只见离沐天就站在自己身旁,并不多么伟岸的身躯给自己挡住这神界寒风,而陌言则干脆坐在石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雪涯则独自一人在那院落间的红梅旁泠泠而立,冷艳清绝,与此同时,就在那座冰桥的对面,玄漠与肆尘一东一西,周身仙光笼罩,大战已是一触即发。
她心中疑惑,不由得望了望离沐天,觉得神族的思维当真是难以理解,好好坐着喝茶喝到一半,竟然就能去外面打一架,而看这架势打完架回来还要继续喝茶,她不由得扶额。几乎没有那些话本子中所写的啰嗦的开场白,而是电光石火间她还没看清个所以然,玄漠肆尘这神界两大高手便在这凌波殿外动起手来,那些眼花缭乱的招式她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一一看清,反正是人家神族的功夫,她这个小妖只怕一辈子也学不会,因而她十分不理解何以天楚、陌言、雪涯、甚至身旁的离沐天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打斗的两人,她简直有点昏昏欲睡了,同时也暗暗佩服自己在这两大神仙交手的紧要时刻,竟然还能打瞌睡。不过思罢即后她便安慰自己,虽然玄漠与肆尘都是神族高人,可这种打斗也算不上什么百年一遇不可错过的旷世奇战,并不是说他们两个功夫不够高明,而是……这两只打架的时候实在太多了,物以稀为贵,这种一天打三次的模式,就算再高明的招式,也容易视觉疲劳啊。
不过这些念头都是百无聊赖且眼花缭乱中想象而已,因为就在他们打得天昏地暗天地明灭了许久,以至于几乎要将这凌波殿拆了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前方的战场起了变化,在经过了那两个活宝山崩地裂的对了一掌之后,两人身形各自退出六七步,掌中内力却丝毫不减,依旧隔空对峙,一时间看上去风平浪静,却谁都知道在这几乎静止了的仙光中,是两人全部功力的比拼。
雪,一片片在空中簌簌落下,那二人也僵持了些许时候。终于,一丝异样闪现,若非细心之人决然看不出,就在不知不觉中,玄漠所发的光芒陡然强盛了些许,并非他增加了功力,而是肆尘那边的法力忽然弱了下去,就好比两个人正在力量的比拼,一人忽然收了力道,那么另外一人便会一下子收势不住。没错,此刻肆尘收了力道,却并非他刻意为之,因为此刻他忽然双眉微蹙,像是忍受着什么痛苦般,脸色也变得苍白,尽管勉力支撑,手中力道还是一分分弱了下去。
似乎察觉到不对头,玄漠猛然收住招式,便上前来,然而,就在他飘上前来的同时,肆尘身形亦向后骤然飘退,这就使得同样速度之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差了那么一段,直到肆尘退无可退,背心抵上凌波殿的冰玉砖墙。玄漠飘然而至,一掌按住他的肩,虽然不知他因何而退,但无论如何,这一场比试,怎么看都是玄漠制住了肆尘。肆尘面色惨白,忽然五指如钩,同样单手抓住玄漠的肩膀。若说玄漠抓住他的肩是为了牵制,而他抓住玄漠却是为了将人推开。当然,他这一推意料之中地没能推得动,目光闪出一抹恼愤之意后,随即将头偏了偏,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玄漠抓着他肩的那只手。
“你怎么了?!”玄漠一惊,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心已明了,当初在九幽谷底打他那一掌的内伤自然没有这么快便好,这一番剧烈打斗之下,只怕又是引得伤势发作。肆尘此刻倒是一言不发,目光却带着似笑非笑的冷意,想要鄙夷他几句,却未等开口又是一阵气血翻涌。伸手抹去嘴角殷红,他心中恼恨枉他刚才还好心地想要将对面这家伙推开以免吐他一身,现在看来……
还未等他心中想到一个什么形容词来咒骂对面的人一番,玄漠已单手按住他心口处,一束玄色光芒闪过,他蓦然感到一阵温热自心口缓缓传来,身子也似乎好受了些。“还疼么?”玄漠难得像一个正常好哥们般关切地问了句,手中不停,依然运功替他缓解伤势。然而,就在肆尘觉得似乎身子好受了些,精神也有些恍惚松懈、几乎靠着玄漠扶持才能勉强站稳时,却蓦然感到身上一凉,玄漠那轻按在自己胸前的手猛然抽离,掌心还多了一枚荧光流动的半透明球体,那是梦汐的魂。
“你!!”肆尘怒极,事到如今,他已经看在天楚的面子上,答应了以决战定胜负且交还梦汐之魂,可他竟然仍在骗他。不过他这怒只持续了一刻,因为就在下一刻,玄漠一手将梦汐之魂收入怀中,另一手重新聚拢光芒,在他心口处轻按,替他缓解再次翻腾起来的伤势,道:“天楚为证,只这一次,待我将她的魂送回,自鬼界归来后,便一心与兄弟们潜心修炼,心无旁骛。”
天楚一脸黑线,这关他什么事啊……
不过无论怎样,这几位活宝神仙总算是又恢复了常态进屋继续谈论昆仑镜之事,云雪晴依然走在最后,还不忘与离沐天对望一眼互相交换了个错综复杂的神色。回过神来时,天楚已然开口,正是向着玄漠:“当年你我一同攻入魔界时,昆仑镜在小天手中无意失落凡间,此事虽然小天转世后不复记忆,但你、我、卿岚影都亲眼所见,而对于墨堂神君以昆仑镜来镇压魔尊之事我却是头一次听说。”
云雪晴心中默默觉得这位天楚上神说话不吹嘘不推脱,还算靠谱,因为毕竟墨堂神君版本的昆仑镜事件只有她和离沐天等几个到过镜幻城的人才知。正思索着,天楚又已补充道:“不过现今,墨堂神君已然出关。”
“墨堂神君出关了?”离沐天双眉微蹙,插了这么一句,只因他们来时的路上曾听玄漠说起神界的种种奇闻八卦,其中就有墨堂神君闭关修炼已有五百年了。
她觉得诧异,因为墨堂神君于五百年前闭关修炼,那正是昆仑镜失踪之时,那就说明五百年前那场大战的确出了一件大事,包括昆仑镜失踪、离沐天被贬、梦汐身亡……等等。可如今墨堂神君在这风口浪尖的当口出关,她认为此事没那么简单。
天楚点点头,接着道:“我还听神界有传闻言墨堂神君出关,是由于他宗族内一位因受伤而沉睡了五百年的公主醒来了。”
“龙七公主!”她脱口而出,差点一个起身踩到离沐天的脚,看来镜幻城中之事非虚,龙七公主果然沉睡了五百年,可如今她却又为何醒来?难道是由于镜幻城已破?她的愿望达成?
一时间众人沉默不语,都在思索着前前后后的线索,天楚却忽然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五百年前我与翎溪并肩一战,翎溪为我而倾尽全部功力,与当时的魔尊同归于尽。此后,那片魔界又来了一位新的魔尊,之后是抢夺昆仑镜的连年战争,而后就在那一场争夺昆仑镜的决战之前,那位新的魔尊莫名失踪,甚至在那一场大战中都未曾现身,这五百年来,大小魔族无不处处寻找魔尊所在,莫非……”
“此事定与墨堂神君有关!”离沐天几乎是在下一刻就下了结论,五百年前那样重要的大战,魔尊都未曾现身,甚至直到现在失踪了五百年,那么几乎只有一种结果,就是在那大战前,魔尊就被封入了昆仑镜。可转念一想,大战中被封入昆仑镜的明明是安瑶神女,况且倘若墨堂神君版本的昆仑镜传闻属实,那又与这几位神仙亲身经历矛盾,众人一时愁眉不展。
最终,还是天楚爽快决策:“我去拜访一趟墨堂神君,或许能从他口中探知些什么。”他此言一出,众人立即点头称赞,甚得人心,由于墨堂神君为龙族后裔,虽然被封为上神,实则与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神族还是有区别的,排外这种事即使在神仙之界也难以避免,再加上墨堂神君本就独来独往惯了,与大多数神仙也并不相熟,是以平日极少有人会去拜访他。
当然,这一趟拜访墨堂神君的重任自也落在天楚身上。安排既定,便由天楚带着雪涯、离沐天、云雪晴一同前往墨堂神君的领地——钧天城,而让受伤的肆尘在凌波殿休息,并留下陌言照料,玄漠则自去鬼界处理他的前情旧爱。前往钧天城不让陌言同行,陌言老大不愿意,不过能留下来跟肆尘玩耍,他也觉得不错,他们俩本来就有着相似的不羁性子,平素自也十分投缘,于是这一行人各自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