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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清华大学
初二的时候,劭群他们去了二楼,他跟迎春已经分班了,但是课间操的小纸条和糖果,还是经常会有,李香菊跟少群一个班,劭群总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的盯着他。
初二的语文老师,高高的个子,穿戴整齐,经常穿西服,一副眼镜,七分头,言谈举止,中规中矩,不苟言笑,有点像老三届。尤其是在讲苏联课文时,声情并茂,十分投入。一篇是《变色龙》,语文老师的发音,于劭群而言就是古里古气,听起来很不习惯。每当讲到文章中的主角奥楚蔑洛夫,语文老师总会拉着长腔,“奥-楚-蔑一洛~~夫”,这种发音不像中国话,但是劭群他们也没有听过外国话,听着语文老师的发音,自己忍不住想笑,自己也不好意思读,但是按照胶东方言或者普通话来读,又觉得读不出老师那种韵味。另一篇文章《装在套子里的人》,语文老师还是用他那种独特的发音来讲述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别一里-科~~夫”,慢慢习惯了语文老师的发音,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其他角度,劭群有时候在想,这个装在套子里的人的古怪做法怎么讲的有点像语文老师的独特行为,怎么有时候自己也有点像装在套子里的人,因为自己有时候也把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的,不想为人所知,这种感觉,多少年以后,依然有。语文老师读起作家的名字,也是用他独有的发音,“契一诃∽~夫”,音调跌宕起伏,音色婉转清晰。或许语文老师在进行这种发音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也在努力的坚持,尝试为学生营造一种身临其境的外国文学氛围的感觉,这种氛围,在当时是稀奇而又稀缺的,真的是难能可贵。
数学已经开始学代数了,教数学的老师是个中年男老师,说话古板,有时刻薄,于同学而言幽默风趣。总有一些同学上学不好好学,除了玩,就是想法玩,但是上课的时候也能一本正经的上课,课本也是摆了一桌,书包也是满满当当的,真的是差生文具多。有一次考试,记不清哪个同学了,代数考了一分。这位古板的中年数学老师,板着脸走进教室,边走边扫视大家,教室里马上鸦雀无声,此时此刻,谁还敢说话呀,更何况吟诗一首?只见数学中年老师把一摞卷子往讲桌上一摔,快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竖,还点了一个双引号,然后转过身来,面向大家,斜视远方,不知道他在看谁,但是大家总认为是在看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会说谁,但是大家总怕会说自己。数学中年老师用浓厚风味的胶东方言说了一连串让全班哄堂大笑的话:你某某某是怎么上的学,安?!你考个一分,安?!就跟一个人头上只有一根头发,安?!还不如拔掉,留个光瓢!大家无可遏制的笑声中,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场景,这种做派,承蒙师恩,劭群后来也用过两回。一回是劭群当连长的时候,组织晚上点名,为了严明军纪,整肃队伍,劭群点名前强调了一下队列纪律,就说了一句:你还动?别人都不动,就你动!还动!眼乱看什么?瞟什么?手还动!然后斜视远方某一个方位,坚定而又确定,整个俱乐部马上鸦雀无声,掉一根针都能听到,时间和空气都感觉停滞了,所有人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一点私心杂念,全神贯注,听令待发!往后只要劭群连长去点名,齐刷刷整齐的队伍,一棵松,一堵墙,无坚不摧的万里长城。
还有一回,在师部当参谋的时候,劭群刚去报到,一个保管员跟着一起来回整理办公室,夏天的时候,天比较热,通常室内都不戴帽子,只有这个保管员就始终戴着帽子,劭群就感觉到很纳闷。劭群就说,条令规定,室内可以不戴帽子,天这么热,你别戴帽子了。那个保管员说好的好的,但是并没有摘帽子,只是冲他嘿嘿的笑。后来劭群又说了一次,并扯了几张抽纸递给他,赶紧擦擦汗。这个时候,保管员才把帽子摘下来。哇,眼前一亮,简直是容光焕发,豁然开朗,原来保管员头上是地中海,额头上因为出汗粘了几缕细长的头发,跟一堆线团贴在额头上一样。劭群坏坏的对他说,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啊,风华正茂啊。保管员叫海亮,海亮又是嘿嘿的一笑,然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照片,给劭群看。介绍自己刚入伍时的样子,劭群一看确实是风华正茂,浓密的三七分头发。海亮当年差三分考上军校,后来又刻苦努力了一年,最终没有考上,然后一直在保管员的岗位上工作,还经常管着信息系统,晚上加班做课件。初次见面,记忆深刻。后来劭群跟海亮成了要好的兄弟,朋友,不仅仅是战友。从此,一些四字成语也不断的经脑海翻阅辞海,成为两人嬉笑打骂的重要内容:鬼袋鬼壳,鬼袋龟壳,鬼哭狼嚎,鬼魅伎俩,鬼使神差,鬼斧神工,鬼鬼祟祟,鬼话连篇,鬼头鬼脑,鬼计多端,鬼叫鬼叫,鬼子进村,直到后来,鬼子成了大家互相揶揄的口头禅,甚至互相叫骂,跟劭群闹得最多的是军凯,他叫大家,大家叫他,他发明的反而他被叫得多了。
一次完成任务后大家聚餐,海亮有点喝多了,当着科长面。在桌子上大喊,我跟王参鬼袋鬼壳,这次任务我们不辱使命,海亮一个劲的诉说,他跟劭群如何克服困难,如何坚守阵地,其实目的最终只有一个,想为劭群争取立功。那一段岁月,真的是激情燃烧,青春的回忆,后来海亮又从南方进京办事,特意去看了劭群一次,两人回忆起大漠高地坚守的日子,狂风暴雨中加固帐篷,一瓶啤酒一袋蚕豆,就足以消除一天所有的压力。年轻真是扛折腾,跟驴一样,年牛月马当日驴,无论如何奔波劳累,早上给上两个馒头吃,驴就能欢快的干一天。每当此时,海亮总会满脸自豪的说,王参一个人顶六个人使,跟我们一起动手装车卸车,搭帐篷,堆沙盘,标地图,还得过军区比武第二名,军里和师里好多第一。
后来的这些经历,是劭群初中晚自习的时候,根本不敢想的,也是想象不到的。总有一些人,总有一些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数学上的记忆,还关乎清华大学,也是一个老师,戴着个有色的茶色眼镜。数学中年老师,有一次把劭群叫到办公室说事,刚好茶色眼镜老师也在。茶色眼镜老师看了一眼劭群,可能感觉不舒服,便又看了一眼。劭群站的倍直,昂首挺胸,就像劭群之后参加首都阅兵训练中讲的一样,要脚踏大地,头顶蓝天,要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这个时候的劭群,应该站不出这种感觉。茶色眼镜老师就走到劭群面前,对着劭群边看边转了一圈,阴阳怪气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劭群如实回答。茶色眼镜老师,似乎恍然大悟,大吃一惊地说:呀,厉害啊,我一个同学也叫王劭群,他上清华大学了。劭群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反正怪怪的,只能不置可否。后来跟发小聊起初中生活,聊起这个茶色眼镜老师,大家多是揶揄的态度,如何只喜欢给女同学讲题,怎样伏在课桌上一边讲题一边往女同学身上靠,有时候手还扶着女同学,一讲十几分钟,有时候女同学不问,都自己主动去,等等。这些劭群当时没有在意,现在也毫不关心。只不过当时茶色眼镜老师提到的清华大学,他已经是第二次听说了。
第一次是上小学的时候,小学老师昌彦对他发小红军说的,你要是考上清华大学了,你姥姥还不得高兴的飞上天。红军没有考上清华大学,但是他给自己改名叫清华。劭群也没有考上清华大学,他去了另一所特别的大学。
即便如今的劭群,也无法回忆当时自己是怎么站的,是不是站得笔直,是不是有些顶天立地的感觉,无法探究。但是,有一种力量始终鼓舞他去站出这种感觉,成为一种信念: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艘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遥望东方,已见光芒四射,蓬勃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之中,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
这些文字,家里的一本红宝书上有,小小的红宝书,还有一本跟课本相仿的红色封面的毛主席诗词。这些书里面有好多词语,令人沸腾,催人奋进,劭群喜欢的很,现在也是张口就来,阶级斗争要年年抓,月月抓,日日抓,一刻也不能放松;以阶级斗争为纲;立下愚公移山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毛主席一句话顶一万句;贪污和浪费是最大的犯罪;生产长一寸,军队向前进,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这些书现在已经找不到了,还有当时生产队的老大队部解散的时候,满院子有好多面额成万上百万的纸币钱,彩色的,不论大人还是孩子都知道那是一些没有用的过时钱,不是烧掉就扔掉了,或者随风四处飘散,不见踪影,归为尘封,化作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