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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刚被人请过来的时候,秦察与秦规正对着那张任务清单而愁眉不展。
秦刚接过清单,细细看了一下,先是有些愕然,他指着清单末尾落款吏员姓名问道:
“这个张盛富,可是与城中张盛财有关系?”
秦规道:“正是张盛财之胞弟。”
秦刚点点头道:“那我就明白了,应该是我连累了庄上。他们这是为了先前鸭蛋采购一事而进行的报复。”
秦规摆摆手道:“哪里说的事,这张家控制鸭蛋收购,也是危及我庄的咸鸭蛋生意。我们也是为了自保而必须要进行反击的,这根本就不是刚哥一家的事情。只是眼下,官府已经下了这告示,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筹钱应下这等差事了。”
秦刚在心里算了一下道:“按照这上面的要求,我们的大致耗费大约会在六百贯上下。所以减去官府拨款的两百贯钱,我们差不多会亏上四百贯。”
“虽说这四百贯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过这段时间庄上也赚了一点钱,再四下里凑凑,倒也能应付得过去?”
秦刚便摇摇头道:“所以我们绝不能以为,这件事只是让我们破费四百贯。这张家人不会太简单,一定还会有其它的阴险招术在等着我们。”
“刚哥以为还会有什么危险呢?”
秦刚细想了一会儿,才道:“修城墙的消耗,无非是人力与材料。人力我们自己人,材料中唯一有可能紧张的,就会是糯米了。所以我现在猜想的可能是:他们会提前去囤积糯米。”
“囤积糯米?”
“对!糯米产量低,也容易囤积。一旦他们提前把周边地方的糯米都控制住。我们便买不到糯米,到那个时候,他们只需要把糯米的价格涨上去,这亏损的就远远不是几百贯的事情了。”
秦规一听,脸上神情大变。
“要想这工程按质量完成,就必须要高价买他们的糯米。如果糯米不够,这砂浆标准不足,又只能贿赂他们以通过检验,一旦贿赂不成,以’不合格‘之由就想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了!”
秦规越听越急,正待询问,却被秦察抬手止住了,老人微微地笑道:“我瞧刚哥分析这些时颇为轻松了然,可是早有解决方策在手中?”
秦刚哈哈一笑,道:“还是秦老太爷看得仔细。原来这事的确多有麻烦。可这解决之策恰恰就在我们秦家庄这几日所做的事情里面,却是令这张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
“对对对!”秦规一下子醒悟了过来,“我们现在有了水泥啊!这水泥,不仅成本只有那糯米砂浆的一成不到,而且就我们现在修的防水墙来看,牢固程度远超以往。”
秦刚点头道:“我看这清单上的最后检验的标准,我们用了水泥之后,只会效果更好,无须担心他们到时候使坏。只是,也没有道理让这张家为所欲为、却又置身事外。所以……”
良久,会客厅里传出了三人开心的笑声。
却说张盛富离开了秦家庄之后,一路哼着小曲,心情十分地舒畅,转而对两个随行的衙役说:“今天这事做得十分顺利,你们两人也都有功。等会儿随我去我兄长那里好好地喝上一顿。”
两名衙役自然是眉开眼笑地奉承了起来。
三人回城便直接去了张府。
张盛财看见兄弟过来了,一边让人安排两位随行的衙役去吃饭,另一边赶紧把盛富带入后院厢房。
“事情可曾顺利?”
“没有问题,盖了知县官印的清单,借他秦家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从。只是我先前叮嘱你的糯米收购的事做得怎样?”
“放心放心,高邮、还有兴化、宝应,这一带的糯米应该都被我们全收上来了。只是扬州那里,可是有着商贸码头,又是江南漕运的中转地,那里糯米可是没有办法都收完的。”
“无妨无妨。”张盛富奸笑道,“也不能完全收光嘛。这次修城墙,我这里可是顺便给高邮城上的所有大户都派了活。这些大户只要都去买,扬州那里的糯米价格一定上涨,咱们再去推一把。他们真要是多出点钱,咱们的糯米就加点钱卖给他们,也是能大赚一笔的。”
“也是,就是这秦家庄的,一粒糯米也不卖他们!哈哈!”
“哈哈哈哈!”
没几天,伴随着高邮城的几家大户都接到了县衙下派的修城墙任务的同时,周边地区的糯米价格很快就涨上去了。
先是本地的糯米几乎就买不到,然后从扬州码头运来的糯米价格也开始一日三变。先是每斗两百文,紧接着三百文,甚至还牵连到稍微好一点的大米价格都有了几十文钱的上涨。
有的人家咬牙先以高价买了一些,有的还想等等看是否价格能回落,却不料这糯米的价格却是一路上涨。
原本想着这次官府派的差事,差不多稍稍贴补一点费用就能应付的,哪料到最后每一家都要在这方面吃大亏了。
普通百姓家关心的,则是这次的役夫十抽一会不会抽到自己家。虽然说修城的主要人手都是厢军,但是人家毕竟还是官兵,不幸被抽干去干活的少量役夫,往往都会承担最沉重的事情。
这一趟修城墙的活干完,一个人瘦个十斤八斤,那还算是最好的结果,中途断个胳膊瘸条腿,出个伤残离出个病,都是往年十分常见的事。
秦刚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回到了家里,按照他与秦察秦规商议的那样,先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就恢复了去学堂上课。每天和盼兮准时过去,也准时回家。
而且北窑庄这里的抽丁结果,也万幸没有抽到他与父亲,一切似乎正在和他一家脱离了联系。
而对于张徕来说,也暂时先放下了秦刚,因为先行计划解决掉秦家庄,也就相当于切断了秦刚背后的依赖,接下来再怎么收拾秦刚,就变成了非常简单的事情。
这天放学回家的路上,胡衍有点郁闷地告诉大家,他要去参加修城墙了。秦刚有点惊讶,前一天不还是说抽丁并没有抽到他啊。
胡衍说是因为舅舅在夏家手下做事,这次夏家派的城墙段虽然不长,但还是被抽到了几个役夫。舅舅为了讨好主家,主动去领了一个名额,而胡衍如今一直都是舅舅照顾,哪能自己不懂事,于是硬是把这修城墙的事情揽到自己头上了。
谈建咂了咂舌头:“听说这修墙的活真是体力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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