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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实是诛心之辞,就差没直说你既然当了婊子,就别想着立什么牌坊了。
陈文敬在宋清韵面前,向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还是第一次露出这般乖戾情状来,宋清韵被陈文敬冷言冷语这么一激,心头颇不好受,但她本就心中有愧,偏偏反驳不得。
陈文敬讥讽了宋清韵一句,也立马后悔,脸上堆笑道:“好啦清韵,方才是我的不是,我被那疯狗给咬了,沾染了一身晦气,难免发了暴躁性子,以后绝对不会了,你可千万莫要见怪。”
宋清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宋清韵是个清冷性子,待人不温不火,但却是个心气高傲的,生来多愁善感,心思又是极为细腻,有时候说错了一句话,也能让她纠结一整天,陈文敬的一次讥讽,她恐怕没那么容易忘怀。
陈文敬也不多想,自顾自在阁楼里打量,见宋清韵抱着一张琴,背着一包衣服,此外身无长物,便开始在阁楼里搜寻起来。
没多久,便找到一个匣子,里面放满了宋清韵的珠宝首饰,陈文敬脸上透出一丝喜意,将那匣子往怀里一塞,转身看了看,又将墙上挂着的两副唐代仕女图取了下来,另找到一个黄庭坚写了扇面的扇子,统统都包起来,背在了身上。
宋清韵一个劲地蹙眉,终于忍不住道:“这些东西也要带走么?柴公子毕竟对你我有恩,卷了这些细软,怕是不大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陈文敬不屑道,“有恩?他对你我又有什么恩了?”
宋清韵轻声道:“你一穷二白,没地方可住,得蒙柴家收留,供你吃住,资助你读书;至于我,若非他搭救,我如何脱得了乐籍?”
陈文敬道:“你竟这样想?实是大错特错!那柴家收留我在府里,根本就没安好心!你以为寄人篱下是好事么?还不得事事看他小公爷的脸色?我堂堂秀才的身份,被他当个书童使唤,这般欺我辱我,还让我念他的恩情?至于你,那柴靖宇是什么人你怎会不知道?不就是贪图美色,想要一逞私欲而已!将你买回家供他淫乐,等玩腻了,或丢弃在一边,或卖给他人,还能有什么下场?”
宋清韵再度说不出话来,只愣愣看着陈文敬卷了一大堆细软,将那张九霄环佩也包裹起来,背在了背上。
陈文敬道:“对了,我记得那蠢货身上一直佩戴着一枚龙凤玉佩,说是他亡母留给他的,我从不曾见过这等品相的玉,定然价值不菲,让那蠢货留着也是糟践了,还不如让我拿了去!”
说罢,便绕过那屏风,去解柴靖宇身上的玉佩。
宋清韵一阵心头发凉,看陈文敬这样子,只怕是早就抱定了顺手牵羊的主意,说难听点,跟偷鸡摸狗之辈又有什么区别?
宋清韵见柴靖宇绕过屏风,就不再说话,隔着屏风能看见他的人影直愣愣地站着,一动也不动,不由心里奇怪,走到屏风后,叫道:“文敬,那玉佩不能拿……”
话说了一半,便顿住了。
柴靖宇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看了眼陈文敬,又看了眼宋清韵。
宋清韵到底不是个厚颜无耻的,已然惭愧无地,她每次抚琴伴柴靖宇入睡,柴靖宇都睡得很深,不睡上三五个时辰,旁边的人敲锣打鼓都叫不醒来,所以她跟陈文敬才敢在这屋子里说些私话,谁知这一日,他竟这么早便醒来了。
柴靖宇目光炯炯,盯着她道:“清韵姑娘,何必呢?”
宋清韵嗫嗫道:“什么何必?”
柴靖宇道:“何必呢?我花银子为你除了乐籍,却也并没想着霸占你,更没将你的卖身契压在自己手里,你若不愿留在我身边,直说便是了,何须偷偷摸摸?”
宋清韵瞬间羞红了一张脸:“柴公子……”
柴靖宇从床边找了鞋子穿上,走下床去,将山水屏风一把推倒,看了看整个房间,苦笑道:“也罢,这阁楼本是为你收拾出来的,你瞧上什么,一并带走了便是,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柴靖宇是经历过末世的人,若是依照他的性子,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更无法容忍自己亲友的背叛,但这副身体上一任主人的情感还是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他既然占据了这个身体,就不能只为自己活,这才压着心中怒火,没有找宋清韵的麻烦。
宋清韵却没想到性子向来霸道的小公爷,居然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怔怔地不知说什么好。
陈文敬见过柴靖宇仗势欺人的做派,更见过别人被他打断了腿的惨状,勾搭了柴靖宇买来的女人,私奔时却被当场撞破,他已是心头发毛,不能动弹,脑子里全是自己被这混世魔王大卸八块的惨状,腿脚发软,后背发凉。
谁知这小公爷不知哪跟筋搭错了,居然不计较此事,陈文敬顿时又活过来了,腆着脸道:“是是是!小公爷胸襟宽广,气度如海,文敬真真又是佩服,又是感激!多谢小公爷馈赠,文敬在公爵府住了这么多时日,也无颜再叨扰,这就别过了!小公爷的恩情,文敬必定永铭于心,日后若有幸相见,必定结草衔环,以图后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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