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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李逊闻言仰头大笑,道:“如此便已是残酷已是可悲?如若我说,刘昭所言十之八九乃是实情,你觉得何乃残酷?如若我说,此事若报于县衙州衙,定有人阻挠上报,你觉得何乃残酷?如若我说,无论此事是否属实,刘昭人等亦难逃一死,你觉得何乃残酷?”
李逊摇了摇头,没有再去看李桓那张愈发透白的脸,道:“若是可悲,青阳商行死去之人可悲否?刘昭死去之兄弟可悲否?五道屯上下两千余人可悲否?”
李逊的话如山岳一般,一下一下敲击在李桓的心头,一连几个反问把他说得哑口无言。他紧紧地抿着嘴,扶在马车上的双手也渐渐凸起了青筋。
“桓儿,你未经世事,心善固乃好事,但勿过于仁慈。慈者常受欺,心存仁义便可,待人接物需得严酷些。”李逊说完便迈步走开了。
“二叔,是世道残酷抑或是人心残酷?”李桓双手放开了马车,问道。
李逊停下了脚步,反问道:“若是世道残酷如何?若是人心残酷又如何?”
李桓直起了身,看着李逊的背影,道:“若是世道残酷便需诛心,若是人心残酷便需杀人!”
李逊闻言,身形似乎震了震,良久才叹了一声,道:“便需得你自己琢磨。”说完抬起手来摆了摆,然后就纵身上了马车,没有再说一句话。
从青阳镇到帝都,淮阳郡郡治陈州是必经之地。陈州位于淮阳郡最北,而青阳镇所在的青州则是在淮阳郡中,即便以行地龙马的脚力也要六七天才能赶到。
由于车队马力都是行地龙马,所以一路上倒是不用风餐露宿,基本上一天都能路过两三个驿站,吃住都在驿站里。刘昭等人到了驿站就被关押于驿牢里,这是寻常官衙押解犯人所用的牢房。牢房的栅栏都是用精铁制作,虽然囚禁行气境以上的犯人有些勉强,但是此刻他们个个带伤无力反抗,况且陆教习就在一旁的牢头室里歇息,有什么异动马上便知。
夜已深,李桓却久久没法入睡,或许是被白天那血腥的场面刺激到了,或许是被刘昭所说的冤情惊吓到了。此时他一阵心烦意燥,毕竟从一个民主文明的世界到一个落后残酷的世界,所经历的事情超乎他的想象,这让他有些无法释怀。
他简单裹了一件长袍走出了房门,时节已至初春,但是冬天的寒意似乎还尚未消去。李桓武修多年,这点寒意自然算不了什么,但是毕竟不能只穿着寝衣出门。
他没有犹豫,径直走到驿牢外。只听“吱呀”一声,牢头室的门被打开了,陆教习从里面探了探头,看到是李桓便走了出来,道:“桓少爷,夜已深何不歇息?”
李桓行了一礼,道:“打扰先生歇息了。学生无心入眠,便出来走走。”
陆教习自然看得出来李桓的精神不太好,他也猜到李桓是要做什么,就看了一眼驿牢,道:“明早仍需赶路,莫要太晚。此处危险,若有事便呼喊一声。”说完,他便走回牢头室,关上了门歇息去了。
李桓目送陆教习回房,然后就回过头来打量了一下驿牢。驿牢正面没有墙门,只是简单地嵌着一个栅栏,寒风很轻易可以在牢内牢外打个转。此时驿牢里,大部分人已经睡去,毕竟白天一战消耗了不少精力,而且身上还有些伤势。刘昭靠着牢门盘膝而坐,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虽然已经矫了骨夹了木,但是毕竟已经断了,没有半年恢复不过来。
“刘昭。”李桓看着他的背影,出声叫了叫他。
刘昭缓缓转过头来,瞄了一眼李桓,接着又回过头去,道:“如若在下猜测不错,你便是青阳小府君,乃是千金之躯,深夜前来,寻在下何事?”
“我且问你,五道屯之事,你可曾报官?”李桓没有跟他较劲,直接开口问道。
“小府君过问此事作甚?”刘昭淡淡地问到,毕竟李桓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出身富贵锦衣玉食,大抵也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所以他话语间也没那么恭敬。
“如若你需讨个公道,需保得兄弟性命,便细细说与我听。”李桓郑重道:“即便到了郡衙,我二叔亦不会为尔等陈情。即便尔等冤屈属实,想必以袭杀车队之罪亦难逃一死。”
“凭你可为我等主持公道?凭你可保得我等性命?哈哈哈……”刘昭忽然仰头大笑,道:“小府君,你乃千金之躯,何必掺和其中?李将军能将我等交于郡衙处置已是仁至义尽,在下感激不尽。鸣冤之事我等自会处置,至于生死……大丈夫何惧一死!”
“刘兄所言甚是,大丈夫自然不惧一死!”没等李桓开口,在旁边一个人突然开口说道:“小府君,您之好意,我等心领,只是此事您确是不该过问。”
李桓看了一眼那个开口的人,是其中一个御气境强者。此时他正靠着牢墙盘膝而坐,因为被牢门上的阴影挡住了,所以李桓一开始没有看到他,在他旁边坐着的是另外一个御气境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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