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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口一紧,曾几何时鸨娘也这样温柔地对我说:“你在这,真是太好了!”那样心疼得怕我丢了伤了不见了,如今物非人更非,现实残酷地叫人害怕,思念这种不可理解的感觉,疼痛得令人难以承受,胸口骤然绷紧,眼泪不可遏制地涌出。
我坐到地上,月川蹲下来抚摸我的头发,毛毛躁躁还粘着树叶,他为我择去枯枝落叶,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痛哭流涕。微风流动,疲惫的身体似乎融化在空气里,随风而去,我可否就此在他怀里睡去,不再醒来。
琪玉姬已经捡回月牙,拼凑完整,忘轩重新为殷绍上了药,便研究起月牙上的楔形文,“早早秋日兮”短短五个字,令人摸不着头脑,我已经过了难受劲,收拾心情不再哭鼻子,一同研究这几个字的意思。
玉姬道:“骚体或铿锵有力,或柔婉优雅,此句应该还有后半句。”
尚姜、诗颖都不通诗句,陪着兰草照顾殷绍,戢儿托着下巴嘟着小嘴想啊想,短短五字,毫无头绪。
我却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知哪个本子上见过,回想起曾经在春归阁与姐姐们玩耍读书练功的日子,不免又一番伤感,曾道“迟迟兮春日,玉甃暖兮温泉溢”,鸨娘抠门不给热水泡澡时,多羡慕香山居士暖玉甃热温泉,若某一日能为自己赎身,定要和姐姐们游遍大江南北,泡温泉饮美酒,赏桃花诱美男……“迟迟兮春日,早早兮秋日,暖玉甃,溢温泉,不见佳人兮。”
玉姬有些黯然,口中念叨:“迟迟兮春日,玉甃暖兮温泉溢。袅袅兮秋风,山蝉鸣兮宫树红。”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抛弃锦衣玉食来到这荒山野岭,然而有勇气又如何,还不是被现实阻挡,最终她还是得回去深宫大院,与他人明争暗斗,做笼中鸟。
忘轩道:“离道观不远有一池温泉水,不妨去看看。”
暂且没有其他去处,也只得一搏,众人议定便出发,尚姜背着殷绍,兰草一路担心地对尚姜叫唤,“走稳点,小心点,别碰到手臂……”
玉姬身体弱,几天的折腾也筋疲力尽,拄着月川为她找的竹竿,微微娇喘。
戢儿打败巨蜥后别提多欢腾了,一路欢歌雀跃,捉甲虫捉蝴蝶,天不怕地不怕,看到一只奇怪蚂蚁,长着蜻蜓一样的翅膀,指甲盖大小,不免好奇,却被蛰得手指肿起来,一根手指变两根粗,又痒又疼,吓得他忙向忘轩求助,忘轩一看大惊失色,“不好,你这手指要裂成两根,变成六指妖怪了。”
戢儿一听,所有的男子气概都消散无影,毫不争气地大哭起来:“我不要变妖怪,不要变妖怪,额娘……我要额娘……忘轩哥哥,我不要变妖怪,怎么办啊……呜哇……”
月川见小家伙被忘轩逗哭了,却没阻止,只是笑笑摇摇头。
尚姜也好奇,弯腰去看戢儿肿大的手指,奇怪道:“天哪,怎么变两根,我瞧瞧?”
众人扶额,一看就知道是忘轩逗戢儿玩的,尚姜居然也相信,诗颖嗤之以鼻道:“哪有可能被咬一口就变六根手指的,裂开来而已。”虽说不会变六根,但也不至于裂开,你这么吓唬他真的好么,汗颜。
戢儿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没有人帮他消肿,不知所措,哭得更凶了。我推推忘轩,没好气道:“玩够没,还不治,这是什么毒,要是不及时手指废了怎么办?”
忘轩却玩心不减,玉姬插嘴道:“轩公子,咱们赶路要紧,有劳你圣手施药了。”语气中明显已经疲累,以惯有的高冷气质半称赞半命令道。
忘轩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道:“玉姬妹妹客气了。”一手掏出银针一手捉住戢儿的手,手腕一针,手指尖一针,就见透明的粉红色血水流出来,再撒上蓝色的药粉,继续道:“玉姬妹妹累了不,我有个方法可以消除疲累,可想知道?”
玉姬不做声也不点头,忘轩凑近她耳后,捂着嘴小声说了些什么,玉姬好看的柳叶眉皱起,却又马上舒展开,即使风吹日晒,每一寸肌肤都仍是细腻可人。她冷眼看忘轩,什么都没说,继续走。
戢儿捧着终于消肿的手,躲到月川身边,乖乖跟着不再到处拈花惹草。
行至温泉处夜色已深,七手八脚地匆匆弄了晚饭吃,几个女孩疲乏难耐,正好泡泡温泉消消乏,戢儿给我们把风。我腿上还绑着绷带,碰不得水,只能简单洗洗,抚过脸上的伤,已经愈合结痂,但若是留下疤痕可就不好办了。
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眯眼看看篝火,忘轩坐在西南方位,正把玩着月牙陶研究上面的字句,我凑过去坐下,问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忘轩道:“我有一种虫可以美容皮肤,消除斑痕疤痕,你要不要试试?”
我不确定地看着他,他猜到我蓄意接近的目的了?用虫美容?“额……”
他说着就拿出一个罐子,打开,倒出一只白色的蠕虫,惊得我往旁边挪了挪,“不了,我皮肤挺好的,不用那玩意。”
赶紧起身远离这个圣医的变态传人,不过说起来忘轩的手细腻柔白,从没见过这样一双婉如玉石剔透温润的手,难道作为白手圣医的传人都会变成白手。
伸出自己的爪子瞅瞅,这几日翻山越岭的,手上到处都是划痕伤口,粗糙生茧,忘轩的手却完好无损,难道那虫子真的有效?再一想玉姬的一双手不也盈肌玉骨,莫不是是我太笨了才搞得自己伤痕累累吗?
几根头发靠得篝火太近,散发出烤焦的味道,无聊之极的我一根根将焦黑的头发扯断,这几日过度劳累,竟然被我发现一根白发,老人说白发不能拔,拔了会越长越多,我可不信这些,拔下来丢进篝火里,白发瞬间就不见了。
大家都很疲惫,轮流守夜,我很快睡熟去,夜里醒来时极度疲劳,但枕着温暖柔软的毛毯心中又一阵安宁,蹭了蹭想再睡一会,却突然听到忘轩的调笑声:“躺狼毛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