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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大房和三房通通都坐在堂屋里说话,除了阮如秀,她在自己屋里窝着,或看书或练字或做绣活,她如今识得字挺多,已经开始学着练字,且练得还不错,阮家人看在眼里,都非常的高兴,并没有多加阻止。
毕竟她是要嫁给秀才为妻,若陈秀才真如大伙所说,是文曲星下凡,定会造化非凡。如秀多识点字练练字,等成了亲,俩口子也能有话可说。夫妻俩有说有聊的,感情才能越来越好。
阮如秀所看的书,用的笔墨纸砚,还有练字时用的字帖,都是陈秀才送过来的,字帖还是他亲手写的呢,花费了番心思,特别适合初学者用,连书本也是。阮文善夫妻俩,见到陈秀才待闺女这般用心,便越发觉地踏实欣慰,这女婿找的好哇,虽然,亲家母可能性子不怎么好,可日子嘛,终究是俩口子过着,只要他俩好好地,其余的也就不算什么事。
答应过每日教小明志识几个字,阮如秀都尽量做到,她开始练字后,也会有意无意的把小明志带在身边。孩子太小,握不住笔,就让他在旁边看着,也答应过大哥大嫂,她用的这字帖会留下来,将来给小明志用,至于书和笔墨纸砚她得带回陈家。
这会阮如秀正在练字,本来小明志也得呆在她身边看着。可阮初秀夫妻俩过来,又带了两只肥嘟嘟的小狗,阮于氏觉的儿子定会喜欢,想着他平时没伴,便去了小姑子屋里,跟她说了声,把小明志带到了堂屋。
小明志很乖地,也很懂事,坐的住,让他跟着小姑姑识字,他也认真的识,现在已经能识好几十个字,吐字还挺清楚。可到底年岁小,才刚刚满两岁呢,有时候也会爱玩爱闹,可家里的孩子都不爱跟他玩,三房的业守喜欢跟着二哥,二房的业康也喜欢跟着自家二哥。小明志就喜欢缠着父亲和小叔,带着他玩儿,他能笑的特别开心。
文善和文浩平素事情多,一天里难得带他玩,小明志多数就是乖乖地跟着母亲或奶奶,还有就是小姑。阮于氏总会有点心疼儿子,才会明知道小姑子在练字,也去把儿子抱了出来,就是想着,儿子年岁还小,不用拘得太厉害,有玩时就让他多玩玩,多笑笑。她当母亲的,最喜欢的就是看到儿子笑。
堂屋里摆着两个炭盆,炭盆搁在桌子下,桌子上摆着点零嘴,花生啊地瓜条啊,还有自家晒的果脯,以及秋天时在山里捡到的坚果板栗等。因着人多,堂屋里实则不冷,还有点热呢。
小明志很喜欢两只胖嘟嘟的小狼狗,在屋里追着它们玩儿,小脸红扑扑地,眼睛闪闪发亮,笑得别提有多开心。难得见他这般活泼的样儿,不知怎地,阮于氏就有点儿微微的心酸,没忍住,凑近问了声。“初秀啊,这小狗多少钱只?你能能也帮我买只?小明志没个玩伴,平时怪寂寞的。”
分家后,可不比奶奶掌家时。她和兴业夫妻俩挣的钱,都是能自己收着的,婆婆和公公从不过问。上回夫妻俩进山里帮着做胰子,是给了工钱的,工钱还不少呢,每人每天十文,还包吃包住,吃得还特别好,在山里住了二十天,人都长胖了点。
回家后阮于氏也没瞒着婆婆,把工钱的事告诉了她,婆婆让她收好,虽说他们的小家才三个人,可花费也不少。阮刘氏现在紧着闺女和二儿子,便是想顾顾大儿一家,也有心无力。
“不知道呢。得问问阿阳哥。回头我帮你问问?”阮初秀还真没问过两只小狼狗花了多少钱,想来阿阳哥应该给了钱榕哥罢?
阮于氏拉着她的手,高兴的说。“行,你帮我问问,要是还能买到,就给小明志也带只,钱这方面不是问题。”她和文善俩个,还是攒了些钱的。大房又没分,吃住一起,她只需要管着丈夫和儿子的衣裳鞋袜就行。
“这个得问问,不是阿阳哥买来的,是他兄弟帮着在县城里寻摸来的,要是还有卖的话,定会给小明志带只,要是没有的话……”阮初秀冲着大嫂笑笑。话得说清楚点,不能盲目的答应,万一答应了又做不到,要怎么办?
阮于氏理解的点着头。“我知道。这俩只小狼狗看着就显灵性些,咱们村里的小狗完全没得比,要是能买到,自然是好事。要是买不到也没关系,可以到周边看看,寻只差不多也行,左右是给小明志找个伴。”
“倒也是,这狗啊忠诚着呢,尤其是打小就养着的,待主人会特别好。”阮初秀是赞同让孩子和狗狗一起玩耍,她想着,等她有了孩子,小灰和小黑已经长大,正好可以陪着孩子玩。
阮永氏和阮刘氏妯娌俩说着些家常琐碎,过了会,才发现阮于氏和阮初秀不知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姑嫂俩还说的挺高兴。阮刘氏便打趣着开口。“你俩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
“娘。我正和初秀说着,也给小明志买只狗,让他能有个伴玩。”阮于氏本来就想着要回头要把这事告诉婆婆,见她问起,毫不犹豫的就说了出来。
阮刘氏看了眼正蹲在地上搂着小灰玩的乖孙。“会不会有点危险?”狗可是会咬人的。
“打小就养着,狗向来忠诚,哪里会咬主人?再说,还有咱们大人在旁边看着呢。”阮于氏觉的这不是事,她是心大。“看明志玩的多高兴。”看到儿子的笑脸,她就觉好幸福。
婆媳俩的说话,声音比较大,因为坐得有点距离。堂屋里俩个炭盆,两张桌子,一桌男一桌女,各说各的话,声音都不是特别大。阮刘氏和阮于氏说话时,男桌正好比较沉默,才显出她俩的说话声来。
“养只狗啊,我看行。”阮兴业挺赞同。“咱村养狗的不少呢,也没见咬谁,狗养的亲,家里人都能管的住。”每回从地里回来,总会见着儿子眼巴巴的看着他,迈着小胳膊小腿的朝着他跑来,奶声奶气的喊爹,要抱抱要举高高要玩儿,他是既高兴又有点心里头酸酸地。
秋收时,儿子闹着要到田里去玩,俩口子也是不落忍,才允了他,看着他开开心心的,便是耽搁了地里的活,洗衣裳得费事点,也觉的心甘情愿。
原是女桌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男桌说着农事短工活计等,这下子通通都绕着养狗这事开始说起话来。一言一语的,屋里好不热闹。说着说着就转了别的趣事趣闻上,时不时的响起阵阵笑声。
西厢的二房,冷清的点过份。阮文和独自守着个炭盆坐在屋里,妻儿都在隔壁屋里,阮张氏慢悠悠的做着绣活,业青和业康拿了个破瓷碗,搭在炭盆上方,往里搁花生和黄豆,没多久,就飘出淡淡的香味,兄弟俩拿根树枝在瓷碗里翻动着花生和黄豆,对视眼,没有说话,却笑了起来。
阮张氏听到细细的笑声,看了眼俩个儿子,怔怔的对着炭盆发呆,她近几天总是走神。
丈夫趁着农闲时,在镇里寻了个短工,是干的苦力活,工钱还不错,每天二十文,只包午饭和晚饭,早食得在自个家里吃,还得回家里住。好在源河村离镇里近,汉子脚程快,也就一刻左右的时间。
这活有足足半月,阮文和得了三百文钱,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拿着钱到了银饰铺子里,买了只银簪子回来,送到了媳妇手里。说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混帐,他不是东西,说他往后绝对不会再犯错,会好好的干活养家。
他说了很多话,大概意思是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他有了悔改的心,想求媳妇的原谅。他是真的受不住了,都没人愿意跟他说话,把他当成透明人似地,以前不知道媳妇有多好啊,失去了才明白,真是太难受了,他受不住,他想要回到从前去。
听着丈夫这番掏心窝的悔悟,阮张氏是真的有点动容。做了半辈子夫妻,便是没什么感情,也还有亲情在呢。何况,往昔没分家时,夫妻是有感情的,整天旁事不干,净齐心齐力的在阮程氏身边钻营讨好,夫妻俩躺一个被窝,有说有笑的,日子过的多滋润。
正因为以前俩人确实要好,阮张氏被丈夫打时,才会跟丢了魂似地反应不过来,后来慢慢的缓过神来,她是想要跟丈夫大闹场,正好婆公都站在她这边呢,她得狠狠的出口气,给阮文和这王八蛋甩上几个耳刮子才成。
可大儿子阻止的她,关起门来跟她说了番话。大致是,眼下爷奶甚至连大房三房确实站在她这边,可她若是闹起来,她有理也得没的没理,反倒会引起爷奶和大房三房的厌恶。还不如趁机会,忍着不哭不闹,默默的干活,这样才能把父亲掐死。
至于出口恶气,这容易的很。父亲已经得到了爷奶和大房三房的厌恶,二房都别搭理他,就给他管口饭,旁的都不管,也别跟他说话,他就算过来搭话也不搭理他,视若无睹的走开,一两天不显,日子久了,父亲自然会尝到其中酸苦滋味。
大儿子还告诉她。本来她在大房和三房眼里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大房和三房都是厚道人家,见她受了这委屈,对她自然会有点怜悯,可以趁着这机会,试着缓缓关系。大房和三房眼看日渐红火起来,二房要是不把关系处好,往后就只能看着他们吃香喝辣。
最后,大儿子还告诉,只要她依着他讲的做,不多一分不少一份,将来,他会好好给她养老。至于父亲,大儿子很直白的说,不会管他死活。同时也告诉过俩个弟弟。若母亲不趁着这机会改过自新,就别怪他这当儿子冷血无情。当父母的没尽到父母的责任,当儿子自然也不需要。
阮张氏听着大儿子的一席话,又惊又怒更多的却是恐惧,连丈夫都靠不住,若是儿子也不管她,那她老了怎么办?被丈夫差点打死,她正心灰意冷着呢,觉出儿子说的也对,再者她也别无选择,便照着他说的做,发现儿子真是料事如神啊,便对儿子越发的依言行事。
离大儿子回家还有几日,阮张氏接了丈夫送的银簪子,虽有点动容,倒是忍住了依旧没有说话,想着,等大儿子回来问问他的意思。她觉的现在挺好,虽说被窝里少了个男人,有点空虚,可家里却慢慢地变好。
阮张氏有点害怕,害怕待丈夫如往昔后,他又恢复以前的性情,万一再打她怎么办?想想当日的场景她就犯哆嗦,连连做了近半个月的恶梦才缓过来。话说回来,到底是自个的丈夫,过了半辈子呢,看着他冷冷清清地,心里也不太好受。
唉。算了,等大儿子回来罢。阮张氏现在是没主意地,凡事都会跟大儿子说说,等他拿主意来,她照着做就行。比她以前上跳下窜的要轻省多了,再者,现在她想上跳下窜也没地方呀。
阮文和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得到妻子的原谅,能不能回到以前被媳妇伺候的舒服日子,都得看他大儿子点不点头。他还在美滋滋地想着,媳妇收了他的银簪,这是好事,等他再去找点短工活计,挣点钱,再给媳妇买身新衣裳,说点好话,慢慢地,就能把她的心给捂热。
午饭过后,阮初秀和曲阳去了趟胡大夫家,带了两只野味过去,坐了近半个时辰才回阮家,在阮家又说了会话,申时初,夫妻俩欲要家去。
小明志得知姑姑和姑父要走,抱着父亲的脖子,眼巴巴的看着小灰和小黑。小家伙特别喜欢俩只小狗,也是小狗被训过的原故,相当的机灵聪明,和两岁的孩童玩着正正好呢。
阮业兴哄着儿子。“等过几天,家里也给你买只小狗,明志自己取个名字,咱们先回给它做个窝好不好?等小狗来了就有地方可睡。”
“睡我床上呀。”小明志眨巴眨巴眼睛。小狗还没来呢,他就开始想着天天能和小狗玩,得多么的幸福啊,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相当可爱。
阮于氏听着忙道。“这可不行,狗狗脏,睡你床上不行,不过,可以睡在你床边。”
“喔。”小明志虽有点不太乐意,却还是点了头,后又兴致勃勃的问。“小狗什么时候来啊?和小灰小黑长的一样麽?”
夫妻俩努力的哄着儿子。院门前,阮初秀曲阳俩个辞别了阮家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冬天不比往常,穿得厚实,走路时就容易累,走山路便愈发觉得累。
走了一半路程时,曲阳见媳妇喘着粗气,脸都有些泛红,脚步慢了不少,便说。“我来背你。”
“好。”阮初秀没有客套。丈夫可不就是用来依赖的,且她家的男人啊,巴不得她天天小鸟依人哩。
曲阳身量高大,背部很宽,很厚实,他走的稳当,不紧不慢地,趴在上面很舒服,因着刚走了段路,身子暖烘烘的,阮初秀都有点想睡觉。“阿阳哥,榕哥还能买到小狼狗麽?会不会有点麻烦?”
“不知道,等他来了问问。”曲阳对大房的事,不是特别上心。他对三房好,一则是看在媳妇的面上,二则是爹娘待他确实好。
说起小狼狗,阮初秀正好问。“俩只狗多少钱?你给钱没?”
“没呢。直接拨到他的媳妇本里,不用特意说。”曲阳自是知道兄弟的性情,他们之间可没有亲兄弟明算帐这说法。
这事,阮初秀知道。常榕跟曲阳说要把胰子的价格提高到五十文。当天晚上,曲阳就知道了媳妇,还说了点别的话,媳妇本自然也在其中。“多攒点,咱们春上建新屋时,在旁边给榕哥留块地,往后他想成亲娶媳妇时,就在咱们旁边建新屋。”
“我看行。”曲阳就是这么想的。
回到家后,曲阳利落的生了小灶的火,把炭木放在里头燃着,迅速的烧了个炭盆出来搁进了堂屋里。往小灶里添了柴木,烧半壶水泡茶喝。他在忙活时,阮初秀就归置着从娘家带回来的吃物,磨好的苞米粉麦子粉一罐子大酱鸡蛋等等,杂杂碎碎的,还挺多。
“阿阳哥,待来年新屋建好,咱们得备个磨,还有做豆腐用的工具等,备个小号点的,要吃点豆浆豆腐脑豆腐,咱们就自己张罗点,豆腐渣也香呢,我还挺喜欢,你呢?受不受的住那味?受不住的会觉得臭。”阮初秀皱了皱鼻子。
曲阳没吃过豆腐渣,不过,媳妇喜欢的话,他自然也是喜欢的。“我也喜欢吃,怎么烧都喜欢。”
“我发现咱俩的口味越来越相似。”阮初秀说着就乐了起来,哼起了轻快的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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