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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廉继续说:“第四任县令就是现在的赵县令。
他到任以后,我仔细观察了许久,发现他是一个嗜书如命的人,整日捧着书本,在书斋里之乎者也,于公事上不甚上心。
于是我投其所好,主动包揽了所有的琐事,之后再向他简要禀报一番。
赵县令对我很是欣赏,于是将日勒的政务一股脑的推给了我,我成了日勒实质上的县令。
我在处理好政务的同时,每有一笔收入,都将其中的大半送给他。
一开始他坚辞不受,说这是铜臭。
我跟他说,古人有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日勒形势大好,正是大人苦读诗书、无为而治得来的。
赵县令听我说的有理,也就不再推辞了。
从此之后,我但凡有收入,也不找他,直接找他的夫人接洽。是以这五年时间里,我们相处甚欢。”
梁辅问:“李廉,这些年来,你挖空心思地搜刮了这么多的民脂民膏,如今却变得一无所有;
以前,你是手握实权呼风唤雨的一县之丞;
现如今却风云际会造化弄人变成了阶之囚,你对此有什么感受和体悟?”
经过刚才一段冗长的陈述,李说好的头脑渐渐活跃起来。
听得梁辅此问,李谦落寞地说:“想当初,我从一个囊中羞涩的初仕干吏,刚刚变成一个富家翁时,心里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当我变成一个一方巨富时,心里却好像有点麻木了。
之前,我还经常到储钱的屋子里,看着日渐增多的钱币,有时我还会抚摩它们,细细地感受一下它的质感;
偶尔敲打一下,聆听一下它清脆的声音。
后来,当钱堆满那间屋子的时候,我连进都懒得进去了,只有我夫人经常在我耳帝聒噪,说有多少多少钱。
这个时候,钱对我来说已不成其为钱,只不过是一堆数字而已。
这时候,钱对我已失去了其本来的意义。
当初对金钱执着的追求和狂热的聚敛,现在已变成了一种不自觉的惯性;
甚至于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如行尸走肉一般。
以前没有钱的时候,我整天忙于政务,虽说穷了一点,但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后来钱越来越多,然我内心里却越来越空虚。
每每想到有朝一日朝庭的律法会施加在我的身上,我常常不寒而栗。
当初,搜刮钱财的初衷是为了升官,这些年,我也曾多次给人送钱,试图打通关节,然钱送出去了不少,晋升的事却没有了下文。
慢慢地我也就认命了。
我家祖上,世民代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都过着那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到了我这一代上,托皇上的福,我被举为孝廉,又被委为一县之丞,这已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不错了,应该知足了。
官场上的失意,使我对自己的命运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我常常望着满屋子的金钱发呆:
这些钱是我的吗?应该属于我吗?
我本不过一介农夫,阴差阳错走到县丞的位子上,我有那么大的福分拥有这么多的钱吗?
古人有云,德不配位,难保其身。这些钱对我来说是福还是祸?
那天在高邑里,我碰上了微服私访的郡守马大人。
当时,我一是震惊,二是放松。
震惊的是,这一天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来到了;放松的是,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诸位大人可能不理解,虽然我当时的想法极为矛盾,但这就是我当时最真实的写照。
这些年,我大部分时间处于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焦躁之中,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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