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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店里,正在奋力擦地板的江沅,险些碰倒柜台边立着的古董陶瓷花瓶,害她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把它摆放在安全的角落里,她才轻轻舒了口气,用手背抹掉脑门的汗,冰凉。
她刚才是走神了,今天又接到了姑妈的电话,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从她一个月前跟姑妈说想最近动身回吉城,姑妈就变得比她还紧张。打电话来重复的提醒她带的东西,走什么路线,搞得她好像不是回家而是去探险。
还有,千万别忘了带着老头的遗物。
姑妈说的老头是江沅的爷爷,姑妈提起他总是称呼老头或者老爷子,从不叫父亲或者爸爸这种亲昵一点的称呼,有时候或者干脆跟江沅说,你爷爷。
老头的遗物,江沅不自觉的看向货架上层,她把那小东西放在店里了,货架上层一个不起眼的小饭盒。
放在这是因为一开始觉得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店里,在这里比在那个宿舍样的家里要安全。
姑妈不停的说到那个遗物,江沅觉得那小东西变得重要起来。
两年前,江沅才见到了从没见过的姑妈。
那时候她刚来到这个杂货店做销售,这是她第二份工作,原来上班的地方离住的地方有点远,这个时代换工作比换住的地方方便。
店铺是新开的,卖除了食品外的很多东西,日用品居多,就在江沅住处隔一条街,老板给的薪资超出市面平均水平,也不需要和销售量挂钩,对她唯一的要求是,店员只有她一个,尽量不要请假。
“我没问题的,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江沅就自己一个人,无亲无故,也没什么朋友,不爱出门交际,也不喜欢在家宅着,很适合这个工作。
店主是个中年男人,说话很客气,也很疏离。
“那辛苦你了。我不会常过来,货物不全了会有人来上货,有新货也会有人送来,你只要把销售做好就可以。”他对江沅说。
“我明白,以前在别的地方也是做这个。”江沅尽量让自己显得专业,还有点稚嫩的脸上带着职业的笑脸。
其实这工作很简单,无非就是打扫店面,整理货架,记录销售货品,账面别出岔子,每个物品上都有条码,收银机扫扫就知道,甚至不需要特意记价格,轻松又乏味。
大概上班两周后的一天,等着客人上门的江沅,趴在玻璃柜台上百无聊赖。
客人上午通常很少,温暖的阳光隔着玻璃照着,让她懒洋洋的犯迷糊。
店主突然出现,惊得她赶紧从柜台后迅速站了起来。
“小江啊,你看看谁来了?”店主笑吟吟的。
她一边偷偷揉着刚才磕到的胳膊肘,一边侧头看过去,店主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考究的女人,应该是画着淡淡的妆,让她摸不太准年龄,大概50岁左右。
那人一袭卡其色的长风衣,脚上是黑色高跟短靴,手里提着个中等大小的包,上面的LoGo有点晃眼,她住的附近从没见过这样的打扮。
江沅看着来人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她从柜台后走出来站定了,一脸的疑惑,下一秒那女人看着她,眼泪夺眶而出。
“沅沅,沅沅”女人叫着她的小名,“我是姑妈啊。”
姑妈?江沅被这个女人紧紧抱住,她开始手足无措,脑海中回忆着,爸爸很少提起的姐姐。
她开始懂事的时候全球大灾难开始了,爸爸常说起吉城,提起爷爷奶奶,但很少说起姑妈。
与其说是感情不好,更像是姑妈不存在,像是一个被遗忘的人。
爸爸有张全家福,发黄的8寸照片上十几个人,每个人脸小的像个黄豆。
据说照片是江家人最多最全的时候,那年破天荒的凑齐了当时家族所有人,江沅只认识爷爷奶奶。
小豆子一样的爸爸坐在爷爷腿上,而远远的人群角落里站着一个瘦瘦的女孩,看起来脸色并不愉快,那个就是姑妈。
看着照片的小江沅曾经问过,“这个女孩是谁?”
“哪个?”爸爸顺着江沅的手指看过去,“这是,”他仔细看了看,嘴巴张了张,但什么也没说就把照片收起来了。
留下一脸疑惑的江沅,还是妈妈告诉她,那个是爸爸的姐姐。
“姐姐?那就是姑妈喽。”
“嘘。”妈妈冲着江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答应妈妈,不要在爸爸面前提她好吗?”
“哦,好。”
现在这个不能提起的姑妈出现在了江沅的面前。
直到江沅和姑妈坐在靠窗的小圆桌边,她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面前这个和爷爷有些相似的面孔,一直在流着眼泪,她没有接江沅手里的纸巾,只是抓着的看起来质感很好的手绢擦眼泪。
江沅有点局促,她为自己没能流下眼泪,感到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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