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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冬天无疑是寒冷的。白天如果有太阳,天空会呈现通透的蓝,阳光晒得到的地方,暖和得像春天。尤其是公园里,那一树树银杏叶子,金得都要燃起来一般,雪松愈发显得碧绿凝重,红枫血红,加上腊梅的暗香,真真是生机勃发。
可一旦太阳落了山,堪称庞大的风,一群一群,肆无忌惮地穿过整个冲积平原,在高楼上空盘旋,在干枯的梧桐树顶咆哮,在弄堂口呜咽,在高架桥上撒欢,带来吹枯拉朽的力量。冬越来越深,风里的雪意,也越来越明显。
寒冷让小动物相偎取暖,恋人们也不例外。何况还有圣诞节,紧接着又是元旦、春节、情人节。整座城市一进入十二月,都像裹了糖霜似的,闪闪发光。
像所有恋爱的孩子一样,盛桐和陈静言也在公园里、大街上、博物馆四处溜达。所不同的是,盛桐到哪里都惦记着拍照,有时为了取景,一摆弄就是个把小时。
陈静言站在边上看他,安安静静地等着,怎么看也不厌。有时到对街,买一杯热奶茶给他。怕打扰他,实在冷得难受了,才轻轻跺跺脚。
“静言,放假了我们去梅里雪山好不好?”盛桐往手里呵气,使劲搓热了,帮陈静言取暖。
她体质寒凉,到了冬天血液循环不太好。而他身体强健,温暖得像个大火炉。只是对于肢体接触,陈静言始终还是不好意思。
“很喜欢登山?”她想起上次他去四姑娘山拍星轨。
“是呀,在山里面,才能感觉到心灵和自然的对话,是真正的宁静,城市里体会不到的。”
盛桐指着下班高峰的车流,“整个城市像一座大监狱,学校就是小监狱,我们每个人,从生到死,都被这样的主流价值观训导着,身不由己地被推着走,不无聊吗?不觉得反感?”
他总是这样,看似出言不逊,其实并无恶意。陈静言只是笑着。
“其实我更向往去一些新的、从来没人去过的山,像珠穆朗玛峰周围,就有很多,google地图都没标注过的雪山。我想为我发现的雪山命名,并且拍下照片。等几十年后人们一比照,发现雪线都升高了,就知道环境保护的重要了。”
讲起自己的理想,盛桐兴奋得眼睛发亮。
“雪山很难走吧,我能行吗?”她生性好静,几乎没出过远门,老家是一马平川的江南小城,正经的山都没登过。
“别怕,我会带着你!”盛桐收了相机,兴致勃勃的,“实在不行,你还可以留在山脚下的客栈休息,等我回来找你!”
陈静言盘算一下,做家教攒了好几千块,买相机快够了,不买就去旅行好了,反正她也不懂摄影,没什么大不了嘛。
“嗯!”她高高兴兴地说,“那放假去吧!”
他们沿着中山东一路走啊走,万国建筑博览真是名不虚传,但天一擦黑,风又嚣张起来,两个人都快冻成冰棍了。
“加上!”盛桐脱了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地往陈静言身上披。
可他自己才穿一件卫衣,这不是要生病的节奏吗?她哪里肯心安理得地接受,二人推来搡去好大一会儿。
终究是他力气大,将她裹成一只熊。
“到点吃饭,”他满意地打量她,“带你去个好地方!”
是外滩边的一幢大楼,低调地装饰着圣诞节的小灯珠,黯黄灯光写着名字:thepeninsula。
盛桐推开高大的旋转门,对她说了句,“西餐能接受?”
其实她想说,麦当劳就够了。可没等她回答,两个门童已彬彬有礼地打起招呼。
走过整排奢侈品商店,电梯直达十三楼,sirelly'srestaurant。满眼望去,装饰华贵得无以复加,而且老外好多。正是晚餐时间,大家都轻言细语,整个餐厅竟十分安静,刀叉碰撞声与古典乐一起,轻轻淌着。
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黄浦江长卷,任谁一眼,都要被这魔都夜景揪了心、摄了魂,呼吸都紧迫起来。
此情此景,陈静言竟还穿得像只熊,两条手臂裹在他的外套里,根本无法自救。偏偏盛桐还大步向前,她想求助都跟不上脚步。
别提多燥热,更添难堪!
他对侍应生说了句什么,他们便被领到靠窗的位子。
一路走来,收获惊诧目光无数,她窘得简直无地自容。
幸亏这时,他终于想起帮她把衣服脱下来。
想必他也知道,对她而言,那些菜单就是天书,所以根本不问她意见,直接要了一份5道菜的set,又报了一大串又像英文、又像法文的饶舌名字,什么bostonlobster、dungenesscrablegs、sashihe、tigerprawns之类。
她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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