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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春,大梁京都。
如今正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季节,先帝驾崩已过百日,不许宴请走动的日子过去,京城也活泛起来。正逢靖国公八十大寿,各路名门勋贵都纷纷应邀参加。
靖国公祖上以军功起家,忠君爱国,深受帝王器重。现在府上公子也多走习武之道,原并不注重社交,只是现在当家的世子夫人陈氏出自齐州陈家,书香门第,自幼随母亲在人情圈中历练,为人热情,今日在来往应酬之间长袖善舞,把靖国公寿宴张罗的热热闹闹,客人无不欢心尽情。
“前几日刚到的新茶,夫人尝尝如何?”难得宴席已经张罗的差不多,偷得一会闲的陈氏坐在待客花厅的主位上。
在她的斜前方,一位高贵优雅的夫人端起旁边的茶盏,细细品了口,笑道:“世子夫人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这龙井色泽翠绿,水也温润清澈,今日能品尝到,是我的运气了。”
虽然每年就只有那一点新茶,但陈氏并不心疼,反而,她真诚的笑容发自内心:“夫人过奖了,能得夫人的肯定才是这茶的运气,若不是夫人,它也只能被别人牛饮,哪得这般夸赞。”
赵氏把茶盏放下,跟陈氏又说笑几句,便示意下人去找两位小姐。
很快,有两位姑娘出现。
在前面的那位身着鹅黄襦裙,年纪约莫十一二岁,明明是温柔明亮的颜色,却因为她表情蛮横失去了光彩,一看就给人落下“这姑娘骄纵蛮横”的印象。而后面的那位身着青色襦裙,年纪看起来也大一些,皮肤白皙,一双墨眸明亮如星辰,唇角挂着柔和的笑意,气质若空谷幽兰,静雅别致,观之可亲。
陈氏的目光越过黄衣姑娘直接落到了青衣姑娘身上,神情流露出几分关心,但话语上还是两个人都照顾着。
“阿岫和阿岚在前面可玩的欢愉?”
鹅黄色的姑娘只是草草行了礼就站直了身子,像是受了别人欺负,语气也有几分懊恼和愤怒,说:“回夫人的话,阿岫玩的一般。”
真是没教养!
赵氏眉头轻皱,对谢清岫的评价又低了一层。
虽然谢清岚是庶女,谢清岫是嫡女,可前者却比后者年长,从来都说“长幼有序”,怎么能这样毫不在意的就压在了庶姐的前面?而且这是名门之宴,多少达官显贵的夫人携女带媳来往走动,竟然敢如此无礼,当着主人家的面也这般放肆。
谢清岚走上去恭敬的行礼,微笑的说话,口中的称呼又是一变:“回姨母的话,院子里的风景极好,又尝到了新鲜点心,阿岚自是欢愉非常。”想了想,又调皮的说,“姨母指派的丫鬟能干善言,但凡我有不懂的地方全都一一解释,还为我介绍了诸位小姐,我这一来可是好好享受了姨母的体贴。”
陈氏一听也乐了,伸出手把谢清岚拉到身边,说:“瞧你这张嘴甜的,三四年不见你,竟还是跟抹了蜜一般。”
“哪里是抹了蜜啊,我这是实话实说。”谢清岚抱住陈氏的胳膊摇了几下,扭头对赵氏笑,“大伯母,我说的是不是?”
又是几句玩笑话,陈氏命贴身侍女莺儿再带着两姐妹出去逛逛,谢清岫很是不忿,大步离去,连礼都未行,而谢清岚走之前依旧向两位长辈行了礼才退下。
赵氏心中暗暗点头。
这才像是书香人家出来的女儿,处事稳重,不急不躁,礼让姐妹,待人亲切。若不是当年被谢家的主母闹的,如今自己小叔子家的主母就应该是明理通达的小陈氏,而非如同乡野农妇般的王氏…
唉,又是一笔糊涂账啊。
不过赵氏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马上提起了侄女的亲事:“您是知道的,阿岚如今也十四了,明年就及笄,可婚事尚未定下。之前因他们家在荆州,虽有提亲人家,但都不怎么满意,听说京城看重嫡庶…”
陈氏一听眼圈也有点红,她跟阿岚的母亲小陈氏乃是亲姐妹,关系极好,如今小陈氏为贵妾,不能出来参加这样的宴席,两姐妹不得见,赵氏身为伯母才带着阿岚出来走动,她闻言,心里又是一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就算为妾也要嫁给谢二公子呢。
虽是这么感叹,但她也知道如今最急的是外甥女的婚事,明年新帝可就要选秀了,不赶在今年定亲,若是明年被拉去采选入宫…
*
“哼,你以为你是谁,那副亲切模样做给谁看!”到花园较为偏僻的地方,忍耐许久的谢清岫终于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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