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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吕拿着那册名单失眠了好几天,眼下青黑,精神恍惚到走路都能撞上大门。
高冷的艺术家形象被红肿的大包毁坏殆尽,原上一早上看了他额头好几眼,眼看着他笔帽没摘便一本正经地在纸上涂涂写写,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没事吧?”
乔治吕先是一愣,旋即故作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等目光落在手上没摘笔帽的笔上时,表情才泄露出了两分尴尬。
出神时有力的笔触在厚厚的稿纸上划压出了深刻的痕迹,下意识辨认过后,乔治吕脸色更加难看两分。
上头横平竖直,铁画银钩,整齐排列,无一不是“陈震宵”三个字。
原上叹了一声,便听到律师团汇报:“没进展。”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律师团队甚至为此数次往返湾岛,最后一回,他们甚至在入住的酒店收到了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威胁信。
原上拆开信封,纸上放肆地印刷了四个大字——
“不自量力。”
“太嚣张了。”律师气得声音都在发抖,“真的太嚣张了,这是什么意思?直接直接塞进酒店的门缝里,是想告诉我们他们掌握了我们的行踪?这分明就是威胁!”
乔治吕却笑得有些无奈:“这是他们的老手段了,我当初……”
他当初就是因为太不识相,奔走过程中被一群混混截在了小巷里,被打得头破血流,内脏受损,多处骨折。那群小混混最后被警察抓住了,一口咬死这是他们和乔治吕的私人恩怨,即便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乔治吕也毫无办法。
“酒店监控只拍到一个骑摩托车的男人,衣服穿得很严实,连脸都没露出来。”律师很无奈,“报警也没证据受理,为了人身安全,近期我们可能要缓一缓行程了。”
“应该的。”原上叠起那张纸,沉思片刻,最终道,“你们回去以原上工作室的名义,直接给环球娱乐发一封律师函吧。”
他原本是想要不和环球娱乐交涉,直接走司法程序的,但现在看来,对方的能量显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庞大。
送走律师团后,他在门口位置沉默了一会儿,便听到乔治吕说:“真的能成功吗?要不……还是算了吧。”
转过头,原上就捕捉到了乔治吕脸上一闪而逝的绝望神情。
对上他不赞同的目光,乔治吕只有苦笑:“难道不是吗?他们说的也没错,我们这样确实是太不自量力……耗费那么多精力,走司法程序还不知道能不能赢。退一万步讲,哪怕是赢了,对环球……”
对环球,也起不到分毫的影响。
想到自己年轻时几乎崩塌的世界,想到自己后来的几十年每时每刻背负重担的生活,想到自己的奔波,想到自己的憎恨,想到自己这样多这样多的努力,最后却恐怕只能换回一小笔于自己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的钱。
或许还会有“公道”吧?但以环球的影响力,和自己于公众近乎透明的存在感,这个“公道”,除了自己之外,真的会有人关心吗?
他放下那叠被笔帽压出深刻痕迹的纸,又回忆起自己在网路上查到的,关于陈震宵的信息。
这是个在他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人,来得轰轰烈烈,走得痛彻心扉。
共同为梦想而努力的青春岁月直至如今仍是他午夜时常会梦到的情景,老照片般泛着黄的片段中,两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曾经并肩从小学走过大学。画面那么清晰,陈震宵青涩的面孔却已经模糊了,毕竟那么久那么久没再相见,乔治吕在断绝往来后也再没搜索过对方的消息,最后的见面,竟然是医院的分别。
彼时他被环球找来的人打伤,又身无分文,陈震宵却越来越忙,眉宇间时刻锁着挥不开的疲惫。
乔治吕那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是很心疼他的疲惫,时常在对方陪床一夜,天亮要离开时,用自己没被打断的那只埋着留置针的手轻轻去拉对方的手腕:“你注意安全,戴好口罩,别被环球的人碰到。”
陈震宵那时就会深深地看着他,然后回答……
回答什么?
乔治吕捂着额头,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了。
真的过去太久太久了,久到自己已经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孩子,长出了如今眼角细细的皱纹。
过去的回忆终究只是回忆,看着网路上“陈震宵”三个字的搜索结果,乔治吕意识到对方已经再不是那个自己曾经熟悉的友人。
二十余年的努力,他在巴洛工作室的编曲团队里站稳脚跟,对方签入环球后,也闯荡下了属于自己的江湖。
现如今“陈震宵”这三个字已经立在了湾岛音乐圈创作行业里当之无愧的顶峰,环球娱乐虽然无良,却有着不论哪家公司都无法比拟的强大资源。而陈震宵实力出色,显然也很受重用,湾岛如今尚有影响力的那些天王天后级别的歌手,有超过一半的作品中都能找到他参与的痕迹。
陈震宵也是相对难得的比较高调的一个幕后,时常出镜面对公众,除了歌手外,和娱乐圈里当红的很多明星和制作人似乎都相交莫逆。甚至有媒体为此揣测他太善于钻营,不够权重的其他老制作人那样为艺术纯粹低调。
然而这又如何呢?
陈震宵仍旧是那个开场牌局都能电话来半壁江山的陈震宵。
对方已经成功了,却仍旧没有离开环球。
乔治吕望着前不久还被诸多湾岛媒体大肆报道的娱乐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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