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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逝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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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知道血流出来的声音,会像那些蔓延在渭河以北的花朵般,一朵一朵地盛开又凋零,永无止境。

黑衣的男子冷漠着脸,他的眼泪一直流到我的心上,凝结成冰。

我又听见刺在身体上的剑声,它哭成一个渐次寂寞的姿势。

我年老的叔父站在鲜血积聚的尸体上对我说,等你长大后,就可以替我们荆氏一族报仇了,然后你回到莲花园,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对赵四微笑,谁都无法阻止一切。那是劫数。就像飞鸟始终会落地,就像人总是要死去,只有落定尘埃,一切才会结束。

赵四逼迫我去看满墙贴着喜字的亭阁。那些大红的色泽尚未褪尽,如无穷而鲜亮的夕阳。他说,荆轲,如何才能尘埃落定?你明知他是我的主人,为何你仍要杀他?

因他手里的*剑。他是我必须手刃的仇人。

赵四望我一眼,然后把*剑推至我面前,你是指这把剑?你可知道自己可能会凶多吉少?你是我的妻子,你就真的丝毫不顾念我们之间的夫妻情谊?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只是找不出不杀他的理由。我永远都是荆氏子孙,永远都是。

在这一瞬间,有扑翅的大鸟盘旋而过。我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所有的落叶开始飘往北方。

隔着云层,我仿佛看见我的叔父,站在云梦的楚山之巅,皱纹疏展,怀抱莲花,微笑着离去。

荆轲,我与你之间,今日只得缘尽于此。以后,世上再无一个叫赵四的人为你牵肠挂肚。你要保重。

赵四疲倦地从我面前离去。他说,总要有一个人死去是不是?我的爱情死了,它因你而死。当河水干涸,当树木枯死,当所有的所有,都远去时,我们才会再见。那时,我已经不再是我。

他说得很决绝。我明白,他是真的要开我了。

邯郸那么大,却容不下一个歌姬的仇恨。

我想起初遇赵四的那个下午,天空很阴霾,百草疏长,密麻的匝满了整个邯郸城。我正站在琉璃台上,为秦太子舞一曲《楚风》。那是我家乡的歌谣。

我的叔父就是哼着这首歌在我面前倒下去的。暗红的血,迅速在地上染成一朵莲花的图案。

在我当歌妓的时日,我只舞此曲。我想念家乡渭水河畔经久不衰的莲花了。

很多人都说我是个疯子。徒有绝世容貌,却依旧讨不到主人的欢心。因为我不笑。

在又一个欢宴上,主人终于将我拱手让出。赐给的是一个长相丑陋的工匠贾二。主人说,我看你怎么给一个工匠舞《楚风》,疯子。

那一瞬间,阳光顺着窗棂倾泻进来。柔软温和的阳光,像亲人的手掌。

于是,赵四过来。他的手指放在我的衣袖上,长久停滞。

他不停地说,可惜,可惜了。他又说,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他拿出一枚玉。碧绿的色泽,上等的材质,一看便知是家传之宝。

他说,我会娶你过门。我心意似此玉,坚不可摧。我点头。

如果不是*剑重现,也许我真的就此与赵四在邯郸平凡一生了。

叔父临死之时,曾嘱下遗言。谁配有我们楚人的*剑和火剑,谁就是我们荆氏一族的敌人。

偏偏在我与赵四成亲的当晚,在喧闹的洞房内,在红烛的眼泪中,我见到秦太子手中的剑。

那柄剑,我是认得的,它上面有我们荆氏特有的莲花图案。我知道,除了杀他,自己别无选择。

赵四如我所预料的那般,很悲怆地离去。很奇怪,我只是有一些难过,我想自己其实并不爱赵四。

或者说我爱的只有自己。

第二年莲花开的时候,我决定离开邯郸,前往燕京。

当一个人背负太多时,他能做的,只有选择遗忘。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再没有给任何人跳舞。而是选择了一种刺客生涯。只要他们出得起价钱,我便可以替他们杀任何人。走卒、王侯,将士,但楚人除外。

我永远都不会杀楚国人。

烈日正当空。在燕京的市肆,我望见一个男子,当街击筑。此种乐器发出的声音,如天籁般美好。他有一双善于说话的眼睛。

他们说他是燕国最好的乐师,以击筑闻名。他的名字叫高渐离。

这个名字我听过。很久以前,在我还是邯郸歌坊里一名歌妓时,赵四曾经对我说,人间天籁,高渐离也。

或者在更早以前,我是听过的。未曾想会亲眼见得。

斯时,他身边站着一个红衣女子,眉目间皆是狐媚之色。穿上等丝绸衣裳,裙裾随着击筑声优美地舞起,看客无不倾醉。

她的一举手,一颦笑,皆能引起一阵骚动。全燕京的人都认得她的——樊于期。

一个擅长用美色来俘虏男人,然后又将他们轻易弃之的女子。她和很多人有过短暂的爱情。却没人懂,她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此刻,她是高渐离的猎人。她正在让另一段爱情死去。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赵四了。只是在每次夕阳沉下去的时候,我喜欢遥望不远处湖心的那朵莲花。

某天,有一个背着弓箭的小男孩不停地在那里走来走去。他问我,你见过我爹吗?我错愕地望住他。

那是一个面目清秀,眼神忧伤的小男孩。他令我想起死于我剑下的第一个男子——被赵国扣为人质的秦太子。他有成人般警惕的目光,透出些许期待的星亮。

我的剑,依旧自高空抛刃而下,呈现一个完美的弧度。

我很想告诉他,等他长大后,记得找一个叫荆轲的女子报仇。最终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知道他等不及长大。

那天,是作为刺客的我,第一次在杀人时流泪。我杀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四周回荡着绝望惨烈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来不及告别。

然后,我再次见到樊于期。她蹲在酒肆的木栅边,拿出无数石头般的东西。她说,谢谢你替我杀了他。这是你的酬劳。

我用手指碰了碰,然后悉数退还给她。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我当刺客这么久以来,每刀钱上,都染着鲜血。

能不能告诉我,他非死不可的理由。

当你爱一个人却怎么也得不到时,你就会跟我一样不停地做傻事。明知道做的所有事都是错的,却依旧去做了。这没有理由可讲。

她望我一眼,继续说,他是我爱的男人与别人生的孩子。你明白了吗?

我没有想到,一个将爱情当做征服品的女子也会流泪。

她说,荆轲,很多人都说我是秦王嬴政的女人,你相信吗?

我沉默不语。远方的流云,正一朵又一朵地侵噬着东方的太阳。

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在咸阳宫殿里的秦嬴政早已经死去。这终究是一个秘密,至死方休。

那天,樊于期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也许一个人憋得太久,总是需要找另一个人倾诉。

在她安静而混乱的呓语中,我见到高渐离。这次,他没有击筑。而是走到樊于期身边,将她的头移到自己的手臂上,让她枕得舒服一点。

良久,他才转过头问我,你是谁?

荆轲。我说。

在我沉默的注视中,他抱着樊于期慢慢远去。

每个夜晚,我都出现在同一个梦境。梦里有耸立的大山,萧瑟的河水,一个背着弓箭的小男孩站在莲花上面,问我,你认识我爹吗?

我说,不认识。

他就笑了,你撒谎。天下没有谁不认识我爹,他是大秦的王。他为什么要丢下我不管。我要去找他。

我循着梦境,终于在易水边上见到一个女子。她看上去很憔悴,衣衫褴褛,脸上已丝毫看不出娇媚,只跪在易水边的石阶上遥望。

我过去问她在看什么。

她问我,你知道邯郸在哪个方向吗?

我用手指给她看。

她又问,那么,咸阳呢?我的儿子去咸阳了。你告诉我,他还能活着回来的,是不是?

见我不语。她便埋下头去掬一捧水浇在脸上,你是来告诉我关于他的消息的吗?他再也不能回来?他是怎么死的?他是怎么死的?他是怎么死的?

我拉着缰绳,马啸声划破这一片死寂的沉默。

然后我说,他是被杀的。

瞬间,女人开始不可抑止地流泪。她柔弱得似经不起任何风摧雨残,却眼神灼烈。

良久,她乞求,你能带我走吗?我要找出凶手,我一定要见到秦王嬴政。你可不可以帮我?

我想了想,然后点头。我明白任何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是一个固执的人,她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你叫什么名字?

秦舞阳。

你知道樊于期吗?她应该很恨你。

她无助地笑,每个爱上嬴政的女子都以为我才是最幸福的人。因为我怀上了孩子。

后来呢?

她哭了又笑,笑了再哭,继续说,那一日,我的孩子出生。下着大雪,嬴政他再没有回来。再后来,赵国灭了。我带着孩子逃到易水边。樊于期找到我。她问我嬴政爱的女人到底是她,还是我。

我很想告诉秦舞阳,秦王宫殿里的嬴政,已经不是昔日的那个人。但始终,我都开不了口。

那段时间,高渐离的筑声时而低沉,时而悲愤。

关于樊于期与秦王嬴政在邯郸的过往,亦被传得风生水起。据闻秦王大怒,自己密派刺客,但凡见到樊于期,杀无赦。

第二年的元宵灯会上,樊于期遇到刚从秦宫逃回来的太子丹,她不停地缠着他问很多事。到最后,她喉头一紧,小声问,秦王——他,好吗?或许,她一直想问的,只是这五个字。

至此,高渐离终于失去樊于期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这是一开始就预料到的结局。

那之后,樊于期便住进了太子丹华丽宏伟的宫殿。

市肆上再也听不到高渐离的筑声了。

我只知道,每个日落的时候,他就会到附近的山头,看夕阳沉落,看飞鸟远去。

我在夕阳的尽头,看见一个青衣的少女,绝色倾城地微笑。那是10岁的自己。

暮色四合,寒雪穿透了东方的太阳。将军府上的婢女,因打碎了老妇人的玉镯,被拖出去毒打。皮裂肉绽。我似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却被放了出来。下人说,你该感谢公子高渐离。高渐离,这个名字从此便烙进我的心里。

我记得那天的月色很柔和,有个少年站在很远的地方朝我招手。

我尚未从恍惚中回过神,就听见高渐离的声音。

他问我,你说,樊于期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无言以对。答案其实已经一目了然,只是他不肯去接受。像樊于期那样的女子,她此生都只为一个人生,一个人死。但他不会是高渐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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