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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陵君此举算是踩在秦国的头上,真正的名动天下。在外征战的蒙骜也只能退避三舍,战败而逃。一时之间,信陵君门庭若市,诸国的宾客都来进献自己的兵法,请能击败秦军的信陵君指教,信陵君在此基础上,编纂而成《魏公子兵法》。
这是信陵君魏无忌最志得意满的时候,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就连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魏王都要携着龙阳君一起前来祝贺他,信陵君踌躇满志,恨不得立即再做出一番事业来彪炳史册。
只可惜秦军退守函谷关口,易守难攻,他也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宏愿。
“该死的魏无忌!”嬴子楚狠狠地将手中的书简掷在地上,那一片片细长的竹条如天女散花一般,散落一地。国君正在气头之上,那些寺人们也不敢去收拾,只能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蒙骜羞愧难当,单膝跪地,拱手抱拳道:“是老臣技不如人,被信陵君打败,丢了我国的颜面。请君上责罚。”
蒙骜如今头发花白,因为此次战败更添了一份颓唐。他那苍老的模样,让嬴子楚不禁担心,这位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是不是已经不能上战场了。
“蒙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您不必如此。”比起文臣,嬴政更喜欢这些豪爽忠心的武将。再加上此次战败,过错并不全在蒙骜一人身上。因而看到蒙骜这样,他就忍不住上前搀扶他。
“老臣身为统帅,领兵不利,受罚是应该的。”蒙骜下盘稳健,嬴政加了些力气,依然扶不起他。这让嬴政有些懊恼,胸口起伏不定。
“王儿,你还年幼,老实呆在一旁观摩便好,国家大事还容不得你插手。”嬴子楚冷冷地开口,让嬴政脊背一寒,告罪之后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除非父王询问,绝不轻易开口。
他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因为按照父王以前处事的态度,对于蒙骜自然是好生安抚,不会责怪的。可是今天却如此不同。难不成是觉得在信陵君那里丢了面子,迁怒于蒙骜?嬴政现在已经完全猜不透父王的心思了。
嬴子楚满意了,似乎忘记了跪着的蒙骜,直接询问文信侯吕不韦:“吕卿家,若是寡人此次还派你去带兵,可有把握冲破函谷关外信陵君的拦截?”
吕不韦沉吟了一会儿,才忧心忡忡地开口:“回君上,臣没有把握。此次五国联军气势汹汹,尝到了胜利的甜头之后,更加是齐心协力、再加上信陵君卓越的指挥作战能力,想要退敌,很难。一位出色的将帅,带来的优势是无法估量的。”
“是啊,寡人想到了当年的武安君白起,所到之处,无人能敌。那可真是战神般的人物,可惜寡人无缘领略他的风采。”嬴子楚遗憾地摇了摇头,继而神情坚定起来,“不过,秦国的脸面绝不能在寡人的手里受损。那魏无忌此番胜利,我们身为战败的一方,也应该很有风度地前去庆贺一番,顺便和魏国缓和关系。”
吕不韦不愧是秦王最信任的人,他立刻想到了君上的用意,激动地说道:“君上,老臣这就派人携带万金,分别送与魏王和信陵君。还是君上雄才伟略,才能解了此次边关之急。”
吕不韦的马屁拍得嬴子楚极为舒服,他与吕不韦相视而笑:“知我者,丞相也。”
“人人都说信陵君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但是在寡人看来,他就是一个废人,我秦国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他有能耐。”嬴子楚笑容依然是温文尔雅,将满肚子的黑水都藏进了腹内,“可惜啊可惜,他遇到的君王是无能又猜忌善妒的异母兄长。加上咱们添的这把火,魏王绝对不会容得下信陵君继续手握重权。空有一身能耐,却没有发挥的机会,又有什么用?若是天下的有才之人都能来秦国就好了,只有秦国,才是他们施展拳脚的好地方。”
“老臣会竭尽所能,为我秦国招揽更多的贤能之士。”吕不韦起身而立,说下如同誓言一般的话语,让嬴子楚更加开怀。
明明几天前嬴子楚还劳累到昏倒,喝了几天苦药汁。但那之后,他的身体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健康的很,面色红润,饭量见长。仿佛那晚的一场病就是众人一起做的梦一样,嬴子楚一直在展现自己的强壮。昨天还特地和吕不韦去苑囿围猎,将捉到的狐狸给赵姬做了件狐裘。
“我听说你亲自去请一个十岁孩童来当门客,可真是大手笔。”吕不韦了解自己的国君,同时嬴子楚也十分了解吕不韦,两人为了共同的目标相交十多年,对彼此的了解自然是是别人不能比的。
“不错,甘罗虽然年纪还小,但却不失为可造之才。”吕不韦想到越来越多的门客,嘴角不由得翘起,就连唇上那一撇胡子,都变弯了弧度。
“哦?听你三番两次说起他,寡人倒有兴致亲自见见这个孩子了。”嬴子楚转向嬴政,吩咐道,“王儿你不是和甘罗相从甚密,不如哪天就邀请他来王宫,不要告诉他寡人想要见他。”
嬴政有些迟疑,他虽然课业繁重,但依然会偶尔是找甘罗,一同听尉僚讲兵法,亦或是与甘罗探讨问题,收获颇多。但同时,他也了解到,甘罗真的是将名利视为粪土的人,比他的师叔尉僚还要洒脱不羁。若是要让他进王宫,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他的各种心思一闪而过,最终还是恭敬地应诺。他不知道为何父王从那场病之后就对他不假颜色,行事作风也大为不同。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此时更应该加紧尾巴,小心行事。
嬴子楚商讨完事情,就和吕不韦相携离开了。整间大厅,就只剩下依然跪着的蒙骜和站在原地的嬴政。
嬴政走上前去,亲手将蒙骜扶了起来。好在蒙骜老当益壮,虽然跪了这么久,却没有丝毫影响,顶多在起身的时候因为双腿发麻而踉跄了一下。
“蒙将军,辛苦你了。”嬴政自觉不能寒了一群老将的心,父王只打了一巴掌,那甜枣,就只能他来给了。因而他的姿态做得很足,让蒙骜对这个小太子好感更多。
蒙骜原地蹦了两下,腿上的酸麻之感就减轻很多。
“多谢太子替老臣说话,实在是愧不敢当。”蒙骜忍不住提点似乎还摸不着头脑的小太子,“太子,之前老臣之所以不愿意起身,是因为不管我们两个是什么身份,都要听君上的。他才是唯一的天。而太子,只要一天还是太子,就必须像老臣这样。”
嬴政想过千万种理由,却唯独没有想过这点,他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表面还是维持平静的姿态:“多谢将军指教,政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