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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之前,林曦言也是不知忧虑为何物的天真小女孩。那一年的冬天,父亲的死让她在一夜间长大。
何欢犹记得,当年,身为林曦言的她,为防林谷青一家对刚出生的弟弟下毒手,她冒着大雪,连夜请来舅父。之后的几天,她注意到陆大婶对舅父的刻意讨好。她立马提醒母亲,陆大婶并不是可以共患难的人,结果却被母亲斥责疑神疑鬼。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母亲已经忘记那件事了,此刻听她再次提及,一时间五味陈杂。
大韩氏想起那件事,也是心情复杂。见陆大婶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她哑声说:“你刚才的话是在告诉我,因为诺言不喜欢你,所以你明知二房曾有谋害曦言之心,仍旧选择投靠他们,是不是?”
“不是的,太太,不是的!”陆大婶连连摇头。
大韩氏闭上眼睛,一字一句说:“你老实告诉我,十年前,你是不是很想随大哥回韩家?”
“不是的,没有,奴婢对太太是一心一意的。”陆大婶疾呼。
“若是你对我还有一丝主仆之情,就对我说实话,兴许我还能饶过你的家人。”
陆大婶闻言,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许久,她复又跪直身体,低着头说:“太太,奴婢从小服侍您,从前的时候,奴婢一直对您一心一意……”
“从前?你这是在暗示,是曦言逼着你投奔二房的?”大韩氏彻底绝望了,也认清了陆大婶的真性情。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陆大婶的声音渐渐弱了。她心知自己大势已去,在绝望之中又忽生一股无畏的勇气。她挺直脊梁,端端正正跪在地上,大声说:“太太,奴婢跟着您也有三十年了。这三十年,奴婢自认没有一刻懈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奴婢或许做错了,可凡事有因才有果。事到如今。奴婢什么都不求,只求您让奴婢一家子赎身吧!”
听到这话,大韩氏气得想笑。今日的一桩桩事,全都印证了女儿生前对她说过的话,以前的她被鬼迷了心窍,才会一心一意信任她。她没有理睬陆大婶,扬声对说:“诺言,让你大姐夫的人,把他们一家送去官府吧。”
林诺言尚未推门而入,陆大婶尖叫:“太太。奴婢伺候了你三十年。你不能这样对奴婢!”
“你背主在先。我为何不能送你去衙门?”大韩氏背过身,不愿再看陆大婶。
陆大婶瞪着大韩氏的背影,犹如穷巷的恶狗。她意有所指地嚷嚷:“太太,咱们主仆一场。好聚好散。真要上了公堂,奴婢可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韩氏的心一阵冰凉。
陆大婶没有回答,嘴角扯起一抹难看的笑。
何欢跟着林诺言踏入屋子,暗暗摇头。她的母亲太过善良,事到如今仍旧狠不下心,不忍亲手处置他们,选了一个最糟糕的处理方法。可陆大婶偏偏还不知好歹,真是想不成全她都不行。
何欢刚想开口,林诺言抢先道:“母亲。您无须与她多言。再说,今日时辰晚了,已经没办法回城,不如先堵上她的嘴……”
陆大婶猛地站起身,狞笑着说:“太太。别怪奴婢没提醒您,大小姐如何才能嫁给沈大爷,奴婢知道得一清二楚……”
“紫兰姐姐,把她带出去!”
林诺言的话音刚落,紫兰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进屋,一把捆住陆大婶。陆大婶还想叫嚣,她才张嘴,嘴里就被塞入了一团白布。
大韩氏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着这一幕,满脑子都是女儿曾经对她的劝诫。她转头看看一脸稚气的儿子,眼泪瞬时涌上了眼眶,嘴里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我不配为人母亲……不能让她上公堂,败坏你大姐的名声……”
“姨母,陆大婶的确不能上公堂,不过不是为了表姐的名声。事实上,她若是敢在公堂上说表姐的半句不是,吕大人第一个不饶她。表姐早已不是林家的大小姐,她是已故的沈家大奶奶,是沈大爷的亡妻,是沈家大少爷的生母。”
不同于大韩氏的茫然,林诺言戒备又疑惑地看着何欢。他的心情很复杂,因为他终于明白,何欢做那么多事,压根不是为了惩治陆大婶,而是为了让他的母亲看清事实。
何欢对着林诺言笑了笑,这才对大韩氏说:“姨母或许觉得,上了公堂便能揭穿林家二老爷、二太太的真面目,事实上,陆大婶刚才所言,全都空口无凭。在外人看来,陆大婶是姨母的陪嫁,二太太大可以说,是您指使下人诬陷她。除此之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一旦大房与二房公然撕破脸,接下去怎么办?林老太爷瘫痪在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林家的生意,公中的产业,姨母知道多少?表弟只有十岁,若是分家,面对的就不是林二老爷一家,而是整个蓟州林氏家族……”
第一次,何欢把林家大房必须面对的现实,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大韩氏和林诺言面前。以前,她总以为自己能够等到弟弟长大,她虽是出嫁的女儿,但只要她是沈家大奶奶,就有能力护着弱母幼弟。如今她才懂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何欢与大韩氏、林诺言整整说了一个多时辰,才留下林诺言安慰大韩氏,一个人走出房间。院子内,紫兰早已等着她了。
“表小姐。”紫兰对着何欢行礼。她感激何欢,但还是不得不问:“您是如何收买牛婆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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