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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妹两个这般在堂屋里静坐一会子,姜小娥便起身道:“表哥,我先失陪一会儿,稍后便回来。”她现下还穿着脏衣服,虽说娘看不出来,但那虫子爬在后颈处的恶寒感觉仍旧未消,若不先回房擦洗一番,想她是半刻也坐不安稳。
许是知道她要去做甚,钟远便颔首道:“快去快回。”
姜小娥有些惊讶,按理表哥不该说这话才对,不像是向来有礼有节的他会说的话。只他既这般说了,她自不好说不,便走近前再为他添了半盏茶,柔声道:“表哥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钟远再次点头,看着她进去。
待姜小娥回房换洗一番再出来时,堂屋里竟没了人影儿,她一时微惊,来至门边刚要喊他时,便看见庭院正中的香樟树底下立着一个人,观背影正是表哥无疑。
目下日头偏西,余晖斜照在庭院的青石地上,因着已经入秋,便没了盛夏时的炎热,间或有细风拂过。不知他立于树下做甚,姜小娥迟一会儿,才慢慢步近他,轻唤:“表哥。”
钟远循声看向她。
便见她换上身杏襦翠裙,娇娇小小地立在身畔,飘来淡淡的馨香味。露在外头的肌肤晶莹似雪,巴掌大的脸盘,五官秀美精致,樱桃小口,麋鹿般湿.润的眸子,梳着少女髻,髻上除了两支粉白珠花外,还簪着一朵方才在摊头上买来的海棠绢花。
姜小娥有些面红,微微避开他的视线:“表哥,你在这处做甚?”
“不过是来看看嫃儿的这棵树,已有十三个年头了。”钟远收回目光,仰头看向跟前这株已有几人高、几臂粗,甚为枝繁叶茂的香樟树。
当地有一习俗,便是闺女出生那日,便要在院中栽下一株香樟树,待到来年出阁时,便将其砍下来制作嫁妆家具。此一习俗虽年代久远,但当地人一直传承下来,至今未改。
姜小娥自也知道其中之意,小时娘就让她好生照顾这株树,道这是为她种下的,日后要给她制嫁妆来用。她那时还懵里懵懂,目下却是早已懂得了。
只女儿家面子薄,经表哥这样一提,她便有些难为情:“没甚好看的,还请表哥进屋里去坐。”
钟远则垂眸看她,但见她两颊生红,眸色不禁就是沉了一沉:“也好。”
二人刚走至门边,尚未跨进去,姜小娥便又停下来,道:“表哥,光坐在屋里也是无趣,不若就由我带着你各处走走?”只一想着进去后二人大眼瞪小眼,氛围尴尬,她便不想再进去了。
钟远自然乐意。
姜家不比钟家富丽堂皇,屋宇连绵。但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姜宅亦是历经数百年来岁月的沉淀,早些年宅子也曾光鲜亮丽过,只多年来风吹雨淋的,又因后辈之中少有人去修整翻新,时至今日,便显得陈旧斑驳不少。
宅子里花园荷池亦是有,只多是小.巧.玲.珑,比不上钟家的来得宽敞气派。姜家并无奴仆,陶氏整日忙着家务,自无人前来修剪侍弄花草,因此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园子,里头也多是杂草丛生,荒废下来。
带着表哥逛了一圈儿,姜小娥方发觉这个决定也是错的,她立在竹子围成的篱笆边,看着园内杂草中生出的一点点野花儿,不免就有些尴尬,拿手碰了碰脸蛋儿,歪头看着他道:“表哥,这里荒废了,我再带你去我的花房看看,那处还有花儿开。”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便急着在前边带路。她的花房也是小巧的很,本来她是不喜欢这处的,想将花园子捡拾出来种上许多花,只她娘不准她去干那粗活儿,又怕她被日头晒着了,这才只让她在花房里无事捣鼓两下。
她并未学过如何养花儿,多还是娘与哥哥在旁教她,后头去了钟家上课,才在林先生那处学到些养花的学问。现下再侍弄起来,便要比得以往得心应手许多。
“表哥,前边儿就是。”她的小花房设在院子一角,那处最是阳光充足的好地方,她推开花房门进去,待转过头时一下便愣住,“表哥,你太高,进不来。”
她红着面又出来,再看一眼矮小的花房后,才把眼睛定在身形修长的表哥身上,强行忍住笑意:“怪不着我的花房,要怪也只能怪表哥生得太过伟岸,自个进不去……”
视线在她微红的两颊上一扫而过,钟远笑:“无法参观嫃儿的小花房,实乃人生一大憾事。”见她小脸更红,便未再继续逗她,而是看向不远处的小凉亭,又道,“先去亭中坐坐。”
姜小娥自没有不应,领了他去。
说是坐,二人却都没坐。立在亭子里吹了会儿风,眼见日头落下山脚,凉风渐起,钟远便提议离开。这回换作是他走在前,姜小娥走在后,姜家不算大,因此她二人刚回至庭院,便撞上刚归家的姜岩。
待他二人见过礼,姜小娥便喊哥哥:“哥哥得信儿没有?我自姨母家离开前跟守门的嘱咐过,让见了你跟你说一声,说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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