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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可惜,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并不是单纯的,个人的想象而已。因此,那位小少爷还是有些忧虑,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和期许。他没有和那位备受尊敬的老人说过一句话,可他最初的梦想,最初的偶像,却都来源于唐吉拉迪诺的言行。他依然记得,在联邦饭店的大厅里,这位老人和朱塞佩说着一些让人完全不能听懂的话语。那位顾问先生笑得是那样温和,他眼中的光芒是那样如同恒星。
泽维尔是在很后来,很后来的时候,才明白那时朱塞佩和唐吉拉迪诺话语中的含义。他觉得可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了这种冠冕堂皇的客套而深思熟虑。但他的初衷却无法改变,命运在他身上的雕刻也无法抹灭,他在回过身来的时候,已经不自觉的向那位顾问先生,向唐吉拉迪诺,向他敬畏的一切对手,向他崇拜的一切人物靠近。他慢慢变成了一位真正的黑手党先生,即便他最初的愿望,仅仅是获得那位顾问先生的,毫无营养的关心。
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呢?
人生实在是种相当奇妙的东西。
这位小少爷近来,总会思考一些与他年纪不符的深沉话题,总会开启某种莫名其妙的追忆。时间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从被马尔蒂尼的打手在大街小巷追杀,到他现在仅差一步就能统一芝加哥的世界,其间不过大半年而已,不过两百多天而已。那些浑浑噩噩的,麻木不觉的过去仍仿佛就在眼前,但他却已经成为了一名巴罗内的领袖,已经可以毫不逊色的,站在朱塞佩的身边。
他想,或许有一天,自己将会站在纽约的顶点,像那位老人一样发号施令。为此他要把芝加哥城里的生意做大,然后包揽下密歇根湖周边的产业,把家族的经营拓展到其他城市,拓展到足以和东海岸抗争的境地。然后,做完这些,他要试图制衡委员会的成员,并获得一点切实的权力。这样他就可以在那群老人面前抬起头来,享受他们“唐”的称唿,与最彻底的尊敬。
这不同于他曾经所说出的那些豪言壮语,更不同于他曾经所怀抱的那些一时意气,他从未这样冷静的考虑过自己的将来,考虑过整个巴罗内的走向和愿景。他勾画了一幅只有他自己清楚的蓝图,并不会把这种可怕的计划宣之于口,他要静待属于他本人的时机,正如他要静静的,在不为人所见的地方暗自耕耘。
泽维尔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对这些权势和金钱的追求,究竟来自于哪里。他以前是为了那位顾问先生,为了获得他那冷冽淡漠的正视,为了回应他那微不足道的期许。他为此可以做那些曾经厌恶的事情,可以逼迫自己学会某种完全不同的秉性。
但在如今,虽然那位顾问先生依旧重要,依旧是他所有欲望的根源,依旧他生命里的全部憧憬,可在那以外,还应当存在着某些别样的东西。泽维尔无奈的意识到,他并非毫无一丝攫取地位的野心。他所作的一切,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出于他本人的旨意。只不过在最初的时候,他惧怕这种认识,惧怕这种完全陌生的自己,所以才要把责任推到朱塞佩的身上,并且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毫无过错的圣人。
那位小少爷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再卑鄙不过的人物,竟然那样伤害朱塞佩的好心。虽然他知道,那位顾问先生一定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可是一股莫名的内疚像海啸一样袭击了他的情绪,让他痛苦,让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心情抑郁。
朱塞佩披着睡袍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那位小少爷呆呆的,望着巨大的落地窗玻璃。他有些担心泽维尔的情况,害怕他因为将要到来的裁决而心绪不宁。他多少理解这种心情,但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走到了风口浪尖的时期,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他们都是与恶魔相处的人物,合该承受一点煎熬的酷刑。
可他即便深知如此,却不能放任那位小少爷眉头紧锁,神色焦虑。因此,他从床头的矮柜上,拿起了酒店的服务菜单,然后凑到泽维尔的面前,准备和他商量一下晚饭的内容。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去街上随便吃点东西,可是鉴于行程的保密,鉴于安全的问题,在明天早上以前,他们都最好不要踏出酒店的铁艺大门,不要招惹一些无谓的事情。
泽维尔听见朱塞佩的声音,有些茫然的回过头来,看着那位顾问先生濡湿的发梢,和锁骨上流淌的水滴。朱塞佩走过来的时候,一阵清冽的香气撞进他的鼻腔,令他有些从过往的回忆里清醒。这位小少爷因此笑了起来,从他手上接过菜单,然后草草翻了几页,又递回到朱塞佩的手里。
朱塞佩明白他的意思,转身用电话向酒店定了些简单易做的食物,然后又*着脚,回到了那位小少爷的面前。他端详着,泽维尔眼里那点莫名其妙的忧郁,甚至那点微不可见的,躲闪畏惧的神情。人生第一次恋爱的不安,又重新侵占了他的脑海,令他不由自主的提问道:
“小可爱,你难道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
泽维尔听了,几乎以为朱塞佩安装在他心里的窃听器又恢复了运转,能够传达出一些可怕的真心实意。他很想就此,用一些别的话题煳弄过去,可是曾经在巴罗内酒店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不能作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行径。他想,如果自己就这样忽略这个问题,朱塞佩一定又会开始某种原因不明的纠结,甚至引发一些难以预料的灾难结局。于是,他好声好气的,向那位顾问先生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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