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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迤逦泼茶香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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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之中,云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望着房顶发了一会儿呆,下一刻,受惊般慌忙弹坐了起来,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损伤,不由得长嘘了一口气。

“你醒了?”耳畔传来冰凉入骨的声音,她激灵了一下,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看到站在门口的绯悠闲,顿时露出了最可爱的笑脸:“姐姐,早啊。”

见到她这副模样,绯悠闲皱了皱眉,冰凉的目光打量着她,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云皎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顿时转过头,坐在床榻上讪讪地捏了捏衣角。回想起在梦里看到的场景,她现在更是有些心虚,心里“咚咚”地打着小鼓。

如果她在梦里看到的都是真的,那么绯悠闲肯定恨死了云初末,恨屋及乌,连带着她也得跟着倒霉,说不定还没等到云初末赶来,绯悠闲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杀死了。意识到这点,云皎大惊失色,又扭头看向绯悠闲,但见对方迈步朝她走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往床榻里挪了挪,小身板缩成一团,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

绯悠闲冰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依旧清冷地打量着云皎,她不信在看到那些事情之后,这个小姑娘会无动于衷。不过绯悠闲显然失算了,因为云皎现在完全在担忧自己的小命,哪里还会有什么闲心去管梦境里的事情?

见到绯悠闲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云皎顿时从心虚转成了心绪大乱,她慌忙从床榻上跳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抱起了绯悠闲的大腿,痛哭流涕道:“姐姐,姐姐,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云初末吧,把可怜无辜又可爱的我放了吧!”

绯悠闲又皱眉,把眼前这个熘须拍马跪地求饶的小姑娘,与回忆里的那个人对比了一番,顿时觉得惨不忍睹,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出言教训道:“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没骨气?”

云皎消沉地撇了撇嘴,嗫嚅了一句:“姐姐,我一向这么没骨气的……”

“你……”绯悠闲气得说不出话来,见到对方发怒,云皎又立即垂下头,一副小孩子做错事等待惩罚的模样。

绯悠闲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难道长离找错了人?”

云皎的耳朵最尖,闻言抬起头奇怪地问:“姐姐,你说什么?”被绯悠闲阴冷的目光瞪了一眼,她又赶紧识相地耷拉下脑袋,伸手捂住嘴巴,“姐姐,我不会说话了。”

绯悠闲又打量了她一会儿,越发觉得不对,于是拎起云皎的衣领:“你跟我过来。”

云皎大惊失色,难道绯悠闲现在等不及了,还是想先折磨她一顿解恨?她的手脚胡乱扑腾着,抱着绯悠闲的大腿痛哭流涕:“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杀我……”

绯悠闲被她从底下抱住大腿,试探地迈了几步,把云皎拖出几尺远,见她还不肯松手,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再不松开,我现在就杀了你!”

云皎立即松开她的腿,眼泪哗哗地抬头望着她,坐在地上像是可怜巴巴的小狗,绯悠闲淡漠地注视着她,试探地问道:“我问你,你是从何时起跟着长离的?”

云皎微微嘟着嘴,大眼睛里还含着泪花,委屈至极地摇了摇头,示意绯悠闲她不知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她还不知道绯悠闲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图,胡乱回答的话,说不定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这样做岂不是自寻死路?

绯悠闲再次询问:“长离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特别的人?”云皎做出绞尽脑汁的样子,仔细回想了一番,又无辜可怜地摇了摇头。

绯悠闲不由得皱眉,冷声教训她:“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云皎闻言立即扑到绯悠闲的跟前,眼泪哗哗的,差点儿摇尾巴:“姐姐,姐姐,我错了,我我我……我想起来了!”

她斩钉截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仰着头祈求地望着绯悠闲,小心翼翼地嗫嚅道:“云初末曾经让我去找张员外家的儿子……”

绯悠闲一愣,冰冷绝艳的容颜里闪过一丝莫名其妙:“那是谁?”

云皎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小脸委屈得像苦瓜:“明月居对面街上有家土财主的儿子,去年刚抢了一位姑娘成亲,今年又娶了三个小妾。”她顿了顿,又讪讪地说,“云初末让我去问他,若是一个男子愿意娶一个女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绯悠闲见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脸色骤然阴冷了许多,还向前走了一步。

云皎望着她走出的那一步,顿时瞪大了眼睛,赶紧又抱住她:“姐姐,姐姐,我就只记得这么多了嘛……”

绯悠闲不可忍受地闭上了眼睛,极力隐忍着怒气:“罢了。”

云皎一听,差点儿乐得竖起耳朵,将要露出笑脸的时候,又听绯悠闲说了一句:“到底是真是假,到妖林里一试便知。”

云皎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就在她愣神之时,绯悠闲已经拎着她的衣领,一路拖着她向妖林走去,厚厚的积雪上,被云皎的身体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手忙脚乱地扑腾着,痛哭流涕地求饶:“姐姐,姐姐,你放了我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着云初末了,我一定弃暗投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绯悠闲一阵头疼,耳边嗡嗡响个不停,她顿住脚步,警示地看了云皎一眼:“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

云皎立即捂住了嘴巴,可怜巴巴、眼泪哗哗地望着绯悠闲,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姐姐,其实我自己也可以走的,你不用费那么大力气。”被绯悠闲又警示地看了一眼,她连忙补充道:“我保证不逃!”

绯悠闲不可忍受地闭了闭眼睛,松手把她放下来,云皎顿时趴在了雪地里,又很坚强不屈地站了起来,趁对方还没回过神,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说不会逃跑的某人,立即抓住时机朝着雪域的悬崖边跑去,一边跑着还回头不服气地说道:“你自己去吧,我才不要去送死呢!”

绯悠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视线随着云皎移动,恍惚闪过一丝疑惑,只见云皎迅速地跑到悬崖边,前一刻还沾沾自喜地仰着笑脸,转过头见到下面的万丈冰渊,立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连忙刹住脚步,可惜她冲得太快,雪地里的路又太滑,又一次朝着冰渊跳了下去。

“姐姐,救我……”冰渊下传来云皎凄然惨烈的求救声,绯悠闲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到悬崖边上,目光冰冷地望着坠落的云皎,丝毫没有搭救的意思。

云皎在半空中手忙脚忙地挣扎着,好让自己坠落得慢一些,为绯悠闲争取时间下来救她,却见上面的那个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悬崖边上,似乎打算袖手旁观。她害怕得都快哭了,心想着这下完了,没被绯悠闲扔到妖林中喂妖狼,却掉进雪域底下喂雪雕,怎么样都逃脱不掉当食物的命运!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不满地埋怨:“都怪你,云初末……”

话音刚落,她就被人揽过了腰身,小心轻柔地抱进了怀里,唿吸间尽是熟悉好闻的幽香。她赶紧睁开眼睛,见云初末阴柔精致的脸近在眼前,云皎欢天喜地地动了几下,感动得都快哭了:“云初末,云初末,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刚刚逃过危险就过来闹他,云初末的眼眸里尽是宠溺的笑意,语气故意挑了一下:“哦?那你刚才在怪我什么?”

云皎立即想起自己刚才的混账话,连忙改口:“没有,没有,主要还是想念念你的名字!”

云初末忍不住低笑出声,又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并没有拆穿她的意思。他们一起飞跃到了悬崖之上,云初末的面容里敛着潋滟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小皎似乎瘦了许多,当真是受苦了。”

云皎立即坚定地点头,愤怒地控诉道:“何止是受苦,我我……我最近过得简直惨绝人寰!”

现在有了靠山,她不满地瞥了绯悠闲一眼,又迅速地转向云初末,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大堆。旁征博引,添油加醋,誓死要把绯悠闲说成一个蛇蝎心肠、恶毒无比的妖,而她就是在这么艰苦卓绝的环境中,与绯悠闲斗智斗勇,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绯悠闲不可忍受地闭上了眼睛,背着手侧过了身体,倒是云初末很有兴致,笑吟吟地听她绘声绘色地说了一堆,丝毫没有打断她的意思。最后绯悠闲终于受不了转过了身,声音孤冷生硬:“长离,我有话要对你说,可否移步?”

云初末这才将目光转到绯悠闲身上,仇人相见,他们之间的氛围却平静得有些诡异,甚至面对绯悠闲的请求,云初末不紧不慢地点头,清淡地回答:“好啊。”

云皎的小身板顿时僵住了,望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个人,可怜巴巴地嘟起了嘴,他们不是应该打上一架吗?再战上几百个回合,直杀到惊天地,泣鬼神,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见到现在的情景,她很是消沉地耷拉着脑袋。与此同时,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跳进了她的脑海,云皎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望着绯悠闲和云初末甚是客气的身影,立即惊恐地心想,她刚才没说错什么吧?

雪域深渊的木屋中,云皎坐在门口,不时回头看一下屋子,但见里面仍是毫无反应,她不由得郁闷地撑起了头,望着外面飘摇的雪花发呆。

已经整整半个时辰了,云初末和绯悠闲在里面谈论事情,都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也听不到打斗的声音,回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混账话,她的表情又消沉了许多,讪讪地耷拉着脑袋,觉得有些心虚。她又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云初末出来,不由得重重地哼了一声。

说什么,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云初末难道就不担心她吗?要知道这个地方距离妖林那么近,万一她胡乱跑时遇到了妖,被生吞活剥吃掉了,云初末以后可就见不到她了!

好吧好吧,就算云初末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她,可是他难道就不担心明月居里的那些锦鲤吗?现在正是冬天,如果没有人在家里喂食,它们一定会饿死的!还有那几株瘦梅,从初春时就开始病恹恹的,她不在的时候,云初末肯定不会理会它们,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

想到这里,云皎再也坐不下去了,她气哼哼地站起身来,脚步生风地朝木屋走去,抬手将要敲门的瞬间,又硬生生地忍住没有敲下去。她委屈地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走了回去。

回想起自己曾经说过云初末怎么人面兽心地虐待她,她又想怎么剥皮抽筋、喝血食肉地报复他,以及向绯悠闲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以后要怎么弃暗投明,重新做人……云皎很是苦恼地捂住了脑袋,委屈至极地撇了撇嘴,云初末怎么还不出来,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她会被妖吃掉吗?

而此时的木屋里,云初末正懒洋洋地靠在木桌旁,被绯悠闲冰冷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视了半个时辰,那张万年不变的厚脸皮上仍旧没有什么异色。见对方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哈欠,垂下眼皮一副精神困顿的样子。

良久之后,绯悠闲冷冷开口:“你该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什么事情。”

云初末又打了一个哈欠,同时舒服地伸了伸懒腰:“很抱歉,我不知道。”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绯悠闲的脸色沉郁了许多:“一百年前,被你杀死的那个人,他是无辜的。”

云初末惊了一下,故作疑惑问:“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

对上绯悠闲想要杀人的目光,又拿着折扇敲了敲自己的唇瓣,懒洋洋道:“死在我手里的人多了,若是每个都记得,那么我现在已经死了。”他顿了顿,满不在乎地继续道,“记的东西太多,会累死的。”

“你……”绯悠闲恨得咬牙切齿,周围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云初末见此情景,立即对她露出一个春光灿烂的笑脸,阴柔精致的脸颊闪过一抹算计:“我知道有一种方法,能够令那个人复活,这要看你怎么选择了。”

绯悠闲冷哼了一声,显得十分不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幻梦长空之境只是长离剑中的一个异域,纵使我愿意献出灵魂,也无法改变宿命的结果。”

小心思被拆穿,云初末很不是滋味地扯了扯唇角:“忘了告诉你,其实那个人他是不该死的。”

“你说什么?”绯悠闲的神情一滞,连望着云初末的目光都阴寒了许多。

云初末的折扇在手中转了一圈,很是耐心地解释道:“还不明白吗?你和那个人之间的变数是我,倘若你当初没有盗走我的东西,你和他都不会死在我手上。”

绯悠闲有些震惊,过了片刻,她才试探地问:“如果真的如此,我与他的结局将会如何?”

云初末的折扇一转,双手负在身后,侧身看向了妖林的方向,向来玩世不恭的神情难得有些认真:“那片妖林里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吧?”

绯悠闲听此大惊,不由得失语道:“这怎么可能,我与他毫无瓜葛……”

云初末不甚在意地笑了,用淡淡的声音道:“你是与他毫无瓜葛,不过那个人却与你们妖界联系甚密,谁能想到呢?妖王拼尽全力封印的尸骸,居然在万年之后还会苏醒过来,并且依靠吸食妖力逐渐强大自己,甚至准备冲破封印,将当初的那场灾难重新带到人间来。”

绯悠闲一时间愣住了,她没有参加神魔大战,不过她却知道那片妖林里封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万魔之王凌帝襄,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创生,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他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恶魔,只为将灾难和噩梦带给三界生灵。万年之前,便是他联合大魔女战姝妤向天界发动进攻,举手投足间几乎毁灭了大半个天地。

后来魔界将爪牙伸向妖界,妖王与凌帝襄大战了七天七夜,最终与他同归于尽,并将其封印于妖林之中。没想到一百多年前,被封印的尸骸竟渐渐有苏醒的迹象,魔气笼罩了整片妖林,将周围身负妖力的妖统统吸食干净,如今的凌帝襄已经足够强大,终有一日会破除封印而出。

想到这里,她带着审慎的目光打量着云初末,怀疑道:“当初你与他也算是半个同盟,他若是复活重生,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更好吗?”

云初末细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缓缓说道:“长离剑只听从主人的命令,至于其他的人,与我并没有关系。”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更何况神魔大战已经结束,现在不是很好吗?谁会愿意打破平衡,去追溯万年之前的事情?”

绯悠闲见他如此回答,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万魔之王凌帝襄即将苏醒,到时候势必又会引起三界的动荡,身为创世灵剑的长离不会不理吧?毕竟这片天地还是他的天地,无论他再怎么冷漠绝情,甚至对自己的主人都未曾在意保护过,也不可能真正做到袖手旁观,任凭凌帝襄将万物生灵再次推向万劫不复的毁灭之地。

想到此,她愣了一下,一百多年前,消失已久的长离剑灵忽然现世,而且不惜消耗自己万年的修为去凝聚人类的精元。这么说,凌帝襄的苏醒,其实是和那个人有关吗?她看向了云初末,目光中带着几分冰冷和警惕,似乎在等候对方的回答。

然而云初末只是漫不经心地抚着衣袖,整个人显得慵懒至极:“该怎么做,这是你们的事情,我脱离三界已久,并不想去管闲事。”

对于这样的回答,绯悠闲不由得觉得可笑,万物之源的创世灵剑,连天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他的,他居然说自己脱离三界已久?闲事?只要是发生在这个世上的事,不论过去、现在,抑或是将来,对于长离剑灵来说,永远都不可能是闲事。

她微微顿首,冰冷生硬地问道:“你敢说,凌帝襄的苏醒,和你没有关系吗?”

云初末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听起来有些孤傲:“他醒或是不醒,三界亡或是不亡,与我有何关系?我只是做自己想做之事,便是为此付上巨大的代价,哪怕天地都因此毁灭,只要我在意的那个人还是好好的,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

绯悠闲望着他,一时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有些哑然,不知所措地说:“你……可你是长离剑灵!”

云初末细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却隐约有些苍茫和孤独:“那又如何呢?就因为我曾是创世灵剑,便要不顾自己及所爱之人的死活,去阻止可能发生的灾难吗?没有哪个人从一出生就注定着牺牲,人人都有追逐美好的权利,我为何不能?”他顿了顿,慢慢垂下眼帘,似乎在确认着什么,“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长离剑灵了,旁人要牺牲自己,要成全所谓的大义,那是他们的事,我只想苟安于人世间,陪伴心里的那个人,长长久久地活着……若是有一天,你们眼中所谓的灾祸,会危及我想要守护的那个人,长离剑必会唿啸而出,纵使同归于尽,也绝不会给人伤害她的机会。”

屋中静静的,绯悠闲怔怔地注视着云初末,恍惚觉得他与从前有什么不同了,她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你为何会跟我说这些?”

云初末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他的神情若有所思:“也许,我们是一样的吧。”

上古时期的那场大战,无论九重天上的神族,幽冥之渊的魔族,还是密林之中的妖族,但凡和那件事有点儿牵连者,不是重伤陨灭,就是沉睡消隐。因此能够在这个天地间,遇到那个时代活过来的生灵,不管对方是同伴,还是仇敌,都会有种难以言明的羁绊。

听到云初末的话,绯悠闲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触动,然而语气却依旧波澜不惊:“你该知道,只要有长离剑在,关于你的争斗就永无止息。”

上古魔剑,长离未离,得之即可以叱咤三界,就算死后坠入修罗地狱又如何?还不是有人争先恐后,费尽心机地要去抢夺?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灾难,又如何能在动荡不安的局势中,护它周全?

云初末闻言静默了片刻,轻声道:“若真到了那时,我会带着长离剑回到混沌之井。”

想要封印自己吗?绯悠闲细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语气生冷:“想必你已见过阴姽婳了。”

云初末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清俊的唇角泛起些许自负傲慢的笑意,他侧过了头,看着绯悠闲不紧不慢地道:“你看起来似乎不太了解我们,只要灵剑自己不愿意被解封,就没有人可以强迫我们,阴姽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她想,而不是有谁让她出现。”

想起阴姽婳,绯悠闲忌惮地皱了皱眉,警惕地问:“她为什么而来,为了杀我吗?”

云初末不甚在意地笑了,云淡风轻地回答:“谁知道呢?或许是为了我,或许是为了妖林中被封印的东西,总归不会是来杀你。阴姽虽会维护主人,不过既然已经放任不管了,说明她已不在乎那个人的生死,更不会来为他报仇。”

他顿了顿,似是嘲讽般轻哼了一声:“要知道,阴姽婳可是我们当中最有怜悯之心的灵剑呢!”

对于这样的说法,绯悠闲没有反驳,当初得到阴姽剑的那个妖确实是无恶不作,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不惜四处残害无辜的人类,最后居然把杀戮的矛头指向了妖族同伴。如果不是那个妖自寻死路,跑到雪域来挑战她的话,她自然也不会管这样的闲事,不过想起数年前的那场大战,身为剑灵的阴姽婳确实没有现身保护自己的主人。

疑惑被解开,绯悠闲对云初末放下了警惕之心,于是最后问道:“告诉我,沈阙的宿命是什么?”

见绯悠闲终于被自己说动,云初末的俊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眼神晶亮放光:“我曾用轮回石查探过他的宿命,若非牵扯到当年的那件事,他会被终生囚禁在齐国王宫,虽然郁郁寡欢,倒也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与他的命轮皆因我被破坏,能出力的,我会尽力去弥补,为他追求一个好的结果,只是幻梦长空之境里发生的事情,终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若是不如愿,你也不要怪我。”

绯悠闲望着他,顷刻明白了云初末的话,倘若当初她没有盗取长离的精元,也没有跟他发生那一场大战,她最后会被妖林中的凌帝襄杀死,成为组成他的一缕力量。而沈阙亦能逃脱齐国与楚国的兵乱,终其一生被囚禁在王宫内,安度余生。

可是现在,他们的命轮因长离而毁,如果她肯献出自己的灵魂,在幻梦长空之境里,或许她还能搏一搏,试着改变沈阙命途多舛的人生。想到此,她的眸光微动,向来清冷的神情中有些欣喜和释然,像他那样美好的人,理应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倘若宿命不仁,非要降祸于他的话,便由她来为他争取一个好的过程和结果。

她还记得沈阙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人的孤独只来源于自己的内心。如果内心是空无的,无论身处多么热闹的环境中,他都是孤独的。

她没有告诉沈阙,其实对于妖也一样,她从创生时起,孤单地活过了数万年,看了无数遍春暖花开,又看了无数的雁去冬来。茫茫天地间,那些人类以为永恒的东西,对她而言,只是心间缓缓流过的一段漫长的岁月。

金钗沽酒,塞上雄鹰,她走遍天涯,踏过海角,却终究无法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红尘滚滚,辗转千万年,足以让桑田变成好几次沧海,又能让沧海变回好几次桑田。寻寻觅觅之中,她却始终感到孤独,不知自己该前往何处,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到过何方,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那个温暖美好的他。

在过去的一百多年中,她发现自己总是想起沈阙,想起他走在自己身边时温雅的身影以及阻止她伤害人类时倔强的神情。她很想有那么一个人陪伴在自己身边,很想再一次见到沈阙,跟他说说话,后来她遇到了一缕孤魂,那个人化成的鬼魂告诉她,这种情绪叫作思念。

这是思念吗?

或许是吧。

没有谁能在那般坚定倔强的维护中,始终保持一颗冰冷僵硬的心,明明只是一个人,脆弱易折,甚至她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他死无数回,明明只是一个呆子,读了几本破书,就以为找到此生此世最为真挚的信仰,并且为此不惜献出生命。人类,是她讨厌的人类;人,是她讨厌的那种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莫名其妙地记住了,再也忘不掉了。

想她这一生,也算是活得轰轰烈烈,甚至三界内至今还在流传着她的传奇,可是那些事每当回想起来,她却总是提不起精神。说到底,打败谁,成为谁,这些终究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心里渴望着的,不过是能有那么一个人,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罢了。

还记得有一回,她走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山林,一个女人给她递了一碗水。她看着那个女人洗衣煮饭,忙来忙去,竟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倘若她不是妖,或许也将会拥有这样的人生,辛苦操劳,丑陋而短暂,却也因此过得平和而安宁。

世人常常追求所谓的长生不老,殊不知,一个人活得久了,也会累的。

永恒生命带来的,是另一番困扰和执念,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生命的价值,好像天地把她创生出来,那么她便活着,如果天地没有把她创生出来,那她也无所谓。有很多事,即使不做,也没有什么影响;即使做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眼前这小小的一寸时光,相较于未来的千万年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反正总会在岁月里消失抚平的。

可是现在,她为自己的生命找到了意义,那便是用这灰白的魂魄,换来沈阙灿烂辉煌的一生。

这样值得吗?

应该是值得的,至少她是这样想的。

绯悠闲沉默了良久,缓缓开口道:“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答应我一件事。”

云初末点点头,很是干脆:“你说。”

绯悠闲看向云初末,她的神情平静而柔和:“我知道若是利用长空之境更改过去的话,会令你受到反噬,不过……我希望这一世的沈阙,别再那么善良了。”

云初末思考了一会儿,答应道:“好吧,我先准备一些东西,三日之后,再为你画骨重生。”

绯悠闲默默颔首,算是答应了下来,在云初末迈步朝门外走的时候,又开口唤住了他:“长离……”她垂下眼帘微微笑了,不紧不慢地说着,“或许我该叫你另一个名字,不管如何,谢谢你,现在的你和从前,当真有很大的不同。”

云初末背对着她,神情有一瞬间的停滞和恍惚,很快又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哈欠:“以前的事,我已经不大记得了,也希望你……不要再跟云皎提起。”

目送他打开门走出木屋,绯悠闲细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时间当真能改变许多东西,连天下最霸道的长离剑都已有了牵挂,那么神话也将不再是神话。

云初末走到木屋外,垂眼见到云皎靠在门口角落里睡着,她的身体下意识地缩成了一团,看上去又小又软,可爱至极。他不由得勾唇笑了笑,蹑手蹑脚地接近,凑到跟前喊了一声:“小皎!”

云皎吓得激灵一下,立马从幸福的美梦中惊醒过来:“啊?谁啊!”

她抬眼见到云初末一脸坏笑的表情,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愤怒地指责道:“你做什么!”

云初末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唇角,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立即嫌弃地蹭了蹭她的衣襟,噘嘴道:“你居然还流口水,啧啧。”

云皎顿时不乐意地大哼了一声,扯过云初末的衣摆往自己脸上胡乱擦了擦,引得云初末一下子跳了起来,很夸张地往后退了一步尖叫着:“哎呀,死云皎!你又来糟蹋我的衣服,看我不打死你!”

云皎愤怒地大哼了一声,立即扭过头,双手撑着脑袋郁闷地生气,这世上有哪个姑娘整天被人嘲笑打击,被人当奴才使,还时不时地担惊受累拍马*?她的人生怎么被她过成这个样子,单是想想就觉得好凄凉!

云初末掸了掸自己的衣摆,侧首见到云皎一脸消沉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坐到了她的旁边,试探地喊了一句:“小皎?”云皎不乐意地嘟着嘴,又负气哼了一声,依旧不愿意理他。

云初末看着她独自生闷气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笑了,侧身撞了她一下:“云小皎。”

正在思考人生大事的云小皎,差点儿被他刚才那一下子撞趴在地上,她转过头,绷着脸没好气地回应:“干吗?!”

云初末单手撑着太阳穴,偏头注视着云皎,懒洋洋地问:“最近有没有想我?”

云皎扭过头,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闷闷地回答:“我为什么要想你?”

云初末挑了挑眉,扳过她的脸,微凉的手指勾着云皎的下颌,目光如炬地望着她:“真的没有?”

云皎有些心虚地扯了扯唇角,讪讪地回答:“没有。”

“这样啊……”云初末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作势要起身,“那我走了,你自己留在此处,想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云皎一愣,脑中的某根弦触动了一下,她赶紧抱住云初末的腰身,死缠烂打地拖着不让他起来,连声求饶道:“云初末,云初末,我知道错了……”

云初末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意,挑着声音道:“哦?我怎么不知道你哪里错了?”

云皎委屈地撇了撇嘴,眼睛里似乎还噙着泪花,嗫嚅着:“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儿想的……”

云初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啧啧惋惜道:“原来就那么一点儿……”说完,又作势要起来。

见对方还是要把她丢下,云皎整个人都扑在他的身上,飞快地改口:“不是不是,是很多……云初末我真的好想你啊……”

她说想念的瞬间,云初末的脸上荡开了最灿烂的笑容,他垂首望着云皎,似乎有些失神,喃喃地轻念着:“其实,我也很想你。”

“嗯?”云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从他的怀抱里爬起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云初末顿时回神,他的唇角弯了弯,伸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饿不饿?”

云皎一听说这个,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看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好像十几年没吃过饭似的,嘟着嘴凄惨地回答:“饿!”

这句话说得倒是真的,她自从被绯悠闲抓来至今,只吃了一顿烤鱼,其他的时间都是在睡觉,一连几天没有进食,肠子饿得都快打结了,难怪连云初末都说她瘦了。

云初末露出温柔的笑意,一只手搭在云皎的肩膀上,把她揽了起来:“走,带你去吃饭。”

云皎差点儿双眼放光,欢天喜地的同时,还不忘趁机建议道:“云初末,我知道这里的烤鱼特别好吃……”

云初末脸上的笑意瞬间荡开,斜斜地瞥了她一眼,温言答道:“好啊,那等我们离开时,记得多抓一些,回家继续吃。”

云皎闻言顿住了脚步,迟疑地问道:“云初末,我们现在……不走吗?”

一开始她以为绯悠闲把她抓来,是为了找云初末报仇,可是看两个人相见时客气的场景,似乎并不是这样。既然绯悠闲已经把云初末引来雪域,却没有为沈阙报仇,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云初末自从为银时月画骨重生之后,身体便因天谴和反噬之力受到重创。虽说后来得到了霍斩言的灵珠,使得伤势恢复了不少,但已经不能再和从前相比,想当初银时月的一缕魂魄就让他伤重如此,绯悠闲生前的修为和银时月不相上下,现在还保持着完整的魂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反噬之力会有多严重了。

云皎想到此,顿时吓得心惊肉跳,她下意识地拉住了云初末的手,语气里竟然带着祈求:“我们走吧,云初末,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云初末一愣,垂眸看了看云皎拉着自己的手,神情中有些许晦暗不明,片刻之后,他抬眼注视着云皎,温柔而又暖暖地笑了,伸出另一只手*她的头:“别怕,等这里的事情办完了,我们就回家。”

“可是……”云皎欲言又止,心里总是感觉空落落的,眉目间已经掩不住担忧和害怕。

面对云皎的迟疑,云初末恍若未见,故作轻松地一把揽过她的肩膀,举止恶劣地把云皎搂在怀里,笑得满面春风道:“我现在也有点儿饿了呢,你说的那种烤起来很好吃的鱼,到底在哪里呢?”

云皎顿时不服气地嘟起嘴,不乐意地白了他一眼:“抓来的鱼只能留给我吃,你想都不要想!”

云初末笑得妖娆无比,斜斜地瞥了她一眼,故作吃惊道:“哦……原来你能吃这么多!”

“那是当然啦!”云皎一想起这段时间遭受的非人待遇,就忍不住气氛,“你试试一连几天只吃两条烤鱼、几片树叶,哦,还有好多灰土!”

云初末忍着笑,惋惜地啧啧了几声,立即附和道:“你真是受苦了。”

被同情的云皎小脸皱得像苦瓜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地以为自己遭受了三界内最惨绝人寰的对待,神情消沉凄楚,嘴巴嘟得可以挂油瓶了,同时还在愤愤地想,绯悠闲这个可恶又可恨的妖,居然这么对待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姑娘,简直……太气人了!

一个时辰后,云初末把刚烤好的鱼翻了个身,看了一眼狼吞虎咽全然不在乎吃相的云皎,不由得微微笑了,没好气地打击道:“你到底是有多饿?”

被云皎愤怒地瞪了一眼之后,他很识相地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地烤鱼去了,片刻之后,慢条斯理地问:“小皎,那个女人……绯悠闲有没有跟你说什么特别的事情?”

云皎吃鱼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什么特别的事情?”

听到这样的回答,云初末这才放下心来,握拳轻咳了一声:“没,没什么。”

云皎甚是嫌弃地撇了撇嘴,看云初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专挖人祖坟的盗墓贼,她把剩下的鱼骨头随手丢开,小心翼翼地凑到云初末的跟前,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云初末,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

云初末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无比恶劣地坏笑着:“我做什么亏心事,也比不上你这个前世女山贼。”

“你你你……”见他又提起了自己前世是女山贼的事情,云皎愤愤地吼道,“我的前世才不是女山贼!”

云初末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你不是女山贼是什么,难道是女强盗?”

云皎气得说不出话来,郁闷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盯着金黄香嫩的烤鱼,嘟着嘴消沉地问:“云初末,如果我的前世是那么坏的人的话,你当初为什么要收留我?”

云初末一阵静默,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早说过了,当初是你抱着我的腿,死乞白赖求着我收留你的,嗯……大致是因为我比较善良,所以不计前嫌地救你一命了。”

某人的话简直恶劣到无耻,这世上怎么会有云初末这么厚脸皮的人,云皎只觉得完全听不下去,连忙插嘴道:“你的鱼烤好了没有?!”

云初末露出吓呆的表情,拉长了声音:“都吃这么多了,你还吃啊?”

“当然啦!”云皎一把夺过插鱼的树枝,狠狠嗅了一下,又欢天喜地地吃了起来。

云初末嫌弃地撇了撇嘴,转头注视着面前的火光,用淡淡的声音开口:“云皎,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云皎还在专心啃鱼,闻言抬起头,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什么话?”

云初末自嘲地扯了扯唇角,黯然垂下了眼帘,缓缓摇头:“算了。”

约定之期已到,今日便是云初末给绯悠闲画骨重生的日子,云皎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见云初末迈步正要走进木屋,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迟疑地说道:“云初末……”

云初末停住脚步,看着她微微笑了,眼眸中波光潋滟,像是敛着一泓深沉的秋水,他随手揉了揉云皎的脑袋:“不会有事的,乖乖在这里等我。”

他说完就迈着步子走进木屋了,留下云皎注视着紧闭的木门,身形萧索,久久都不能回神。雪域的寒风刺骨冰凉,渗进屋檐的雪花落在颈间,云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又看了一眼木屋,见外围已被云初末封印住,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她这才在门口坐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神情之间全然见不到前两日的嬉皮笑脸,更多的是微不可察的落寞与哀伤。明明知道会受伤,为什么还要逆天而行呢?

这个问题,她始终没有勇气去问云初末,因为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认真跟她说,不过是东拉西扯,最后把这样的话题跳过去,再不然就是乱说一通,把她气到跺脚不愿意理他,他也因此落得清静,除此之外,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去面对那个可能的答案吧。

许多年以前,在她不知道的那片*红的花海中,一个紫衣尊贵的男子深情拥抱着怀里的女子,清俊的眉目悲痛而哀伤。他在喃喃轻念着她的名字,神情之间竟是那般珍惜,可是那个女子还是死了,与她一起埋藏的还有关于魔剑长离的过往,以及他们曾经一同走过的时光。

姝妤……姝妤……在明月居中悄然度过百年,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与云初末之间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即使那个人已经死去了许多年,即使那个人已经消散在天地间,他却还是那么深、那么痛地把人家放在心里。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为什么不跟她提起呢?在长离与姝妤的故事里,她到底只是一个路人罢了,或许,连当路人的资格都没有。

“心?那是什么东西?或许曾经是有的,从她死去的那天起,我的心就已经跟着死了。”

在梦境里,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云初末,残忍嗜杀,甚至连她都会感到害怕。原来这么多年,云初末便是这样过来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心痛,可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宽慰他的心,那个人死了,他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要怎么努力,才能令已经死去的心重新感受到她的存在,和这世间的脉脉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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