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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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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三贬寇准

这一日,刘后正批阅奏章,忽然接到雷允恭的禀报,说是丁谓求见。刘后微觉诧异:“我并没有传他来见,可有何事?”

雷允恭神情微有些紧张,道:“丁大人说,有紧急国政,要回禀娘娘。”

刘后微一沉吟,道:“传!”

丁谓入见,也不及说些别的话,立刻单刀直入道:“娘娘,大事不好,寇准与杨亿秘谋矫旨,想要挟持太子监国,自己独揽国政,这分明是谋逆之行,请娘娘圣断!”

刘后大吃一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丁谓重重叩了一个头道:“寇准谋逆,想要挟持太子监国。”

刘后只觉得心头一寒,暗道:“终于来了。”自真宗病后,她代为执掌朝政,虽然是权宜之计,可是朝中已经有重臣表示不满,但却没有想到,寇准竟然会如此大胆,公然下手争权?

刘娥缓缓地坐下,冷笑一声,问丁谓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证据?”虽是盛夏,那声音却仿似冰棱般令人打个寒战。

丁谓心里打个寒战,忙道:“杨亿连诏书都拟好了,寇准连将来的文武大臣都重新分配,许诺要以杨亿来取代我的位置。今日杨亿会带着诏书来见官家,只要一搜杨亿,就可以搜出诏书草稿来。”

刘后微微冷笑:“丁谓,如此机密大事,你何以得知?”

丁谓犹豫了一下,直觉得御座上两道寒光刺了下来,不敢不言:“昨日寇准得意之下,在家饮酒,醉后泄露而知。”

刘后大惊,厉声喝道:“大胆丁谓,你竟敢在宰相府中安了细作。我问你,文武百官之中,你还在何人身边安了细作吗?”

丁谓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连连磕头:“臣不敢,是那日臣与寇准饮酒,寇准酒后吐露对娘娘的不满,臣因他是宰相,怕他对娘娘不利,因此派了人去察看,臣仅仅是出于对娘娘的忠心,安敢有其他之图。”

刘后按下心头的不安,笑道:“如此甚好,难得你一片忠心。”看了雷允恭一眼,示意道:“允恭,扶丁参政起来再说吧!”

丁谓心中一凌,刘后一问便止,显见这问题不是解了,而是存在她的心中了。心下暗悔,只得道:“当今之计,娘娘如何对付寇准的阴谋?”

刘后点了点头:“以参政之见呢?”

丁谓急道:“娘娘,官家稍有不适,即可痊愈,寇准鼓惑官家让太子监国。可是太子今年才十岁,如何能够主政,寇准无非为的是自己弄权。他一则诅咒天子无寿,二则诬陷娘娘的忠心,三则欺凌太子年幼,实是其心可诛。杨亿就要进宫了,若是他见了官家,准了奏折,岂不是大事不妙?”

刘后看了丁谓一眼,她知道丁谓力荐寇准回京之事,她也听说过“溜须”传闻,看着如今丁谓如今要对付寇准之殷切,又怎么会想到,才是一年之前,两人尚且同袍情深,同声和气呢。

但听着丁谓一声声“诅咒天子”“诬陷娘娘”“欺凌太子”切齿之声,这三桩罪名,桩桩打在她的心上。刘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天子病重,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对朝中人事有所变动,现在看来,只怕不动不行了。当下抬手止住丁谓,站起来吩咐道:“允恭,立刻吩咐下去,今日官家身子不适,关了内宫之门。文武百臣若要见官家,都给我挡住了!”雷允恭应了一声,连忙下去。

刘后缓缓坐下,看着丁谓退下去的身影,暗暗长叹一声,这一场风暴,终于还是提前发动了。她虽然此时方独掌朝政,然而辅佐真宗三十年来,朝政大事早已经百事过心,事事娴熟了。

治理天下,有如开方用药,须得君臣调和、五行相济。朝中需要丁谓这样的能臣,也需要寇准这样的直臣,也需要王曾这样的中和之臣,也需要钱惟演这样的心腹之臣,为上位之职责,只在维系其中的平衡。古人云“治大国若烹小鲜”,必须要五味调和,酸甜苦辣,分寸只在毫厘之中。所谓“君甘臣酸、君少臣老”讲的就是这份调和之道,稍有差池,牵一发便动全身,会引起整个朝廷格局的大变动。

所以,以寇准为相,便以丁谓为辅而调和,寇准固然有兴利除弊的一面,丁谓的牵制便可使他不会走得太远而引起大动荡而失衡。她固然不愿意看到丁谓操纵了寇准,但是寇准与丁谓公开交恶,以致于朝中大臣们的纷争陷入恶性之争,更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刘后站了起来,走了几步,看到案几上的棋盘,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世事如棋,朝廷这盘棋上,不能只有白棋,也不能只有黑棋。令人头大的是,这黑白棋子并不安守其位,每每要自行占位拼杀,她这个执棋人,不但要下棋,还要控制住手下棋子的走势。

真宗病重,一动不如一静,她只愿万事不动风波,平安度过。可惜,别人并不是如她所愿。寇准冲动冒进,丁谓伺机下手,都要亲自动手改变目前暂时平衡的格局,拥势而决定棋局的走向。

丁谓之告密,看似忠心,却也暗藏阴险,无非是借她之刀,除去对手坐大势力。刘后暗叹一声,可惜,她目前并不打算打破这种格局。

可是——她看着窗外,那里是真宗养病的延庆宫方向——怅然想着,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让寇准拟这一道旨意?

刘后转过身去,脸上已是一片淡然,不动声色地吩咐道:“起驾,去延庆殿。”

周怀政本已经知道今日寇准杨亿会带着中书省拟好的旨意入宫,只待真宗点头便颁行下去,明日太子便可临朝听政。便是刘后事后知道,但旨意一旦下去,她便是阻止也来不及了。

不承想今日刘后居然这么早来到延庆殿,周怀政大惊,只得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心里还计算着若是呆会儿寇准入宫之时,先找个机会将刘后引走,只要旨意上一用上真宗之印,便是刘后也无可奈何。

刘后直接进殿,也不象平时一般先召了太医询问病情,便走向真宗床头。周怀政暗惊,恭敬地上前一步,正好侧身挡住刘后去路,恭声道:“娘娘,官家方才用了药,刚刚睡着。太医说不可惊动,以免病情有碍。”

刘后上下打量着周怀政好一会儿,周怀政只觉得寒毛都竖了起来,刘后压低了声音冷笑道:“难道本宫还要你这个奴才来教吗?你要不多事,谁也惊扰不了官家。”她抬手一压,众人皆不敢说话,延庆殿内鸦雀无声。

刘后提起裙裾,轻手轻脚地走到真宗的床榻前,坐了下来。

真宗仍在昏睡之中,但见他腊黄的脸,经了这段时间的病,都瘦凹了下来。刘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着的皇帝,心中的郁结之气,不知怎么地,就松了下来。

但见皇帝睡得不甚安稳,像是觉得有些闷热似地皱起了眉头,她轻叹一声,不由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拂去他缠在额间的发丝,将被子松开了些,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真宗却睁开了眼睛,看着刘后一笑:“你今日怎么这么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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