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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城内,大大小小的并州商族还有将近二十家,其家奴总共有两千多人,如今他们皆是站在厚厚的护城河冰面上,拿着铜插铁凿等工具凿冰。
他们先从河面中央开始凿起,等凿出裂缝,便往两岸方向后退继续开凿,直到冰面上裂缝扩大,便发力敲打,让冰面断裂开来,碎成大小不一的冰块。
一旦冰面开裂,后面凿冰便容易得多,只需要在裂缝边缘继续开凿,边凿边退到岸边,整个河面就算凿开了。
晋阳城的护城河很宽,有十几丈之多,且其连通的汾水水位很高,平日不上冻的时候,攻城军士很难渡河打到城下,这也是为什么袁熙军选择围困城池的原因。
往常其实护城河也不是年年都结冰的,只不过这两年气候转冷,护城河上冰面越发厚了,所以南匈奴才这么忧虑袁熙军冬天攻城,虽然大部分人认为这次只是佯攻,但谁也不能保证和河水上冻的话,对面会拿来做什么文章。
如今宽阔的冰面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碎裂冰块,随着河水上下沉浮,宛如来年开春的冰讯。
但因为尚有大段的河道尚未凿开,碎冰无法流动起来,所以眼下都堵在了河道里面,这景象让几个并州商住的主事人看在眼里,心中更加忧虑起来,晋阳城这么大,这真的是能在一天一夜内能干完的活?
而且这次出来清理的数千私兵,是城中并州商族仅剩下用以自保的家奴了,要是这批人再出了问题,自己家族岂不是任匈奴人鱼肉?
先前因为战事守城的缘故,在左右谷蠡王的授意下,并州商住推举出了几个家族主事人作为统领,这几人最初时候,也想通过这种手段加强自家的话语权,所以很是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差事。
但这几个月来,他们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作为这些家奴的统领,事实上就等于行军打仗的将领,没有战事各回各家,但有战事时,无论调集家丁要上城头守城,中间无论是武器盔甲,还是粮草辎重,都需要这些主事人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战事过后若有死伤,还要做抚恤善后工作。
这让他们叫苦不迭,这几人想要抽调其他家族骨干来帮着做事,但大家谁也不傻,纷纷以各种理由推脱,于是几个主事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但他们做生意可以,行军打仗就是外行了,这期间晋阳经历了数次战事,还有一次南匈奴主动出击,结果被袁熙军打了埋伏,大大小小的仗打下来,最初并州商族家奴的数目近万,已经锐减过一半,沦落到如今的惨淡境地。
几个主事人催促着几乎没有士气的家奴们用工具破冰,耳边却传来城头上南匈奴兵士的嬉笑声,不禁心中越发窝火,有人恼怒道:“这些南匈奴蛮子真是无礼,换了百年之前,其族长对我们大汉普通商人也要毕恭毕敬,现如今他们却把我们当猪狗一样使唤!”
有人愤愤道:“还不是因为那些偷偷作乱的家族牵连了我们!”
“我就搞不懂了,竟然想要谋划暗杀南匈奴部族族长,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他所说的,是前段时间晋阳城里有些家族暗地勾结,想要开城投降,结果事情泄露,很多家族因此受到牵连的事情。
又有人冷笑道:“你还真信?”
“我觉得整件事情就透着蹊跷!”
“那马家王家,都和南匈奴关系亲密,怎么会此时反叛?”
“我看根本就是南匈奴人看上了他们家产,趁机下套引人入坑,借此发横财而已!”
其他人连忙看了看城头,皆是低声劝道:“这话不能乱说,小心传到二王耳朵里面,定然讨不了好去。”
前面那人这才不情不愿住口,低声嘟囔道:“看看我们现在混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是和南匈奴的家奴没有分别!”
有人幽幽叹道:“谁让我们当时看不清形势,选了南匈奴这一边呢?”
有人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就这样在城里等死吗?”
“你们觉得这城还能坚持多久?”
众人都沉默了,他们倒不是很在乎委曲求全丢了脸面,今后有没有活路,这才是最重要的。
家奴凿冰的声音此起彼伏,传到众人耳朵里面,让他们更是烦躁,突然有人出声道:“你说我们现在离开,去向凶虎投降.”
有人吓了一跳,忙道:“你城里的家眷不要了?”
那人咬牙道:“但这样下去,城破之日,不还是要和家眷一起死?”
有人对此持怀疑态度,“应该不会吧,凶虎不是不屠城吗?”
有人叹息道:“谁知道,话说凶虎一直战无不胜,哪有打过这么长时间的攻城战的,只怕早就将我们恨之入骨了吧?”
凿冰的声音继续传来,让众人更是心烦意乱,眼下似乎晋阳城已经成了死局,他们该如何做才能保住自己性命?
几人望着晋阳城外面的平原,那远处地平线上连绵不绝的黑线,就是袁熙军的营帐,众人每每看到,都吓得心惊胆颤,生怕里面冲出一只骑军攻来,到时城内南匈奴守军绝对会见死不救,看着自己这些人死在城下!
想到这里,这些人心里越发纠结,有人忍不住道:“早知如此,当初何必投靠南匈奴,和去卑一样投靠凶虎不就好了?”
众人心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气氛渐渐陷入了沉默,只余下密集单调的凿冰声。
随着正午的太阳升起,几个主事人得道探子报信,说发现袁熙军的军营内,开始派出骑兵了!
他们几人顿时心中一紧,要是袁熙军此时发动突袭,这些手拿工具的家丁将毫无反抗之力,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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