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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云卿一言不发,长剑缓缓指向花青烟。花青烟道:“若是放了令徒,可否饶、饶我等性命?”慕容云卿冷哼一声:“现在讨饶,不嫌晚么?”花青烟与秦氏三虎对望一眼,一时谁也不敢开口。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放不得!”三人随声飘然而下,将花青烟围在垓心,正是霍锦宵、岳圭、水残霞。霍锦宵瞪了花青烟一眼,眼光却瞥向柳飞絮。水残霞只望了花青烟一眼,双颊泛晕,欲言又止,却垂下头去。
凌钦霜见得三人,登时想起江自流,却不知他可否无恙,为何仍未到来。
慕容云卿冷冷道:“刚才便是你们装神弄鬼?”霍锦宵如有不闻,目光却直直盯着柳飞絮的俏脸,再也舍不得挪开。待水残霞轻咳一声,方回过神来,银刀一挺,道:“是又怎地?”言下颇不客气。慕容云卿道:“尔等意欲何为?”霍锦宵向花青烟瞥了一眼,又扫了扫血肉模糊的清孤子,道:“我等此来,其一为铲除同门败类……”慕容云卿接口道:“亡妻不容相扰。识相的,快给我滚!”
霍锦宵勃然大怒,银刀一挥,喀喇一响,丈外一株老松拦腰而断,针叶纷飞。这一刀虚劈而出,距那老松尚有一丈,刀劲实颇惊人。他大声喝道:“久闻‘剑神’武功盖世,今夜我等受人之托,特来取尔狗命!”他三人奉命前来夺宝,暗中窥视已久,自也见到慕容云卿断树。霍锦宵最为暴躁,听此言语,登时出言挑战。隔空断树之举,颇有一较高下之意。
慕容云卿道:“这便是第二件事?”霍锦宵道:“是又怎地?”
慕容云卿仰天长笑,笑声充满了凄凉与萧索。笑罢听他淡淡地道:“我封剑一十六载,向我挑战,谅你们也不配。三个一齐上,给我亡妻陪葬!”
霍锦宵大怒,银刀一挥,忽听花青烟冷笑道:“霍师兄,只怕少时,你没命来铲除花某了。”霍锦宵一怔之下,却听岳圭道:“花师兄别得意,我等挑战,自会替慕容大侠解除顾虑。”
慕容云卿道:“不必!”身形蓦地欺出。
花青烟心念甫动,骤见寒光疾刺而至,不及细想,左手一送,身子飘然退却。那柳飞絮顺势疾冲,迎着寒光而来。慕容云卿探臂搂住徒儿,倏忽间落回原地。便听得花青烟的笑声远远传来:“诸位,后会有期。”
霍锦宵恨恨道:“又让这厮跑了。”岳圭道:“如此也好。”水残霞欲追又止,幽幽道:“青烟……”霍锦宵扫了她一眼,嘿然道:“师妹。”水残霞叹了口气。
慕容云卿低声道:“絮儿,絮儿。”柳飞絮偎在他怀里,兀自昏迷不醒。慕容云卿略一抬头,道:“动手吧。”岳圭道:“刀剑无眼,还请慕容大侠妥善安置令徒。”
慕容云卿冷哼一声:“不必!”斜剑指向秦氏三虎:“尔等若不想死,便通统滚下山去!”秦仲林虽然胆寒,闻言却自不忿:“俺偏不走,你能奈俺何!”却如何敢说出来,转身而走。却听秦伯箫拱手道:“我等多有冒犯,多谢原宥。诸位在此较量,老朽愿当个不速之客,从旁观摩印证。”慕容云卿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秦仲林却是一惊,道:“大哥……”
秦伯箫一挥手:“无须多言!”秦仲林虽然鲁莽,却知今夜保全性命已属侥幸,却不想大哥仍有心夺宝,大袖一挥,道:“你不走,俺走!”大步穿林而去。秦伯箫气得花髯颤抖,却阻拦不住,干笑几声,甚觉尴尬。见得秦叔寒尚立于身后,心下微平。
慕容云卿不再理他 ,转身向凌钦霜道:“小子,你待如何?”凌钦霜来到此地,本为化解血雨腥风。却不想江大侠兀自未到,惨剧照旧发生,此时闻言,不禁语塞。
慕容云卿又道:“你到底来此作甚?”凌钦霜道:“晚辈适逢其会,却不想……”说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道,“晚辈徒留无益,就此告辞。”躬身行礼,转身而去。
乌云蔽月,冷风习习,凌钦霜穿过茫茫夜色,原路下山。思及此来之由,心绪久久难平,心道:“江大侠说得对,贪心确乃杀身之由、取祸之道。任我舌灿莲花,也自无用。清孤子已是前车之鉴,秦老大、秦老三却还要重蹈覆辙。但他们既杀了这许多人,也是死有余辜。”想到江大侠,蓦地焦急起来:“江大侠曾说,慕容云卿此来乃是与他有约,如今霍锦宵三人既已至此,莫非江大侠竟遭不测?还有那宗主,可也是为宝藏而来?说不得,且去汪府探查一番。”当下加快脚步,飞奔下山。
行至山脚,见那篷车依然停在岔口,猛然间脑中似有电光闪过,立时驻足,寻思道:“不对,此事尚有蹊跷。似乎……”似乎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心念及此,猛听得冈上巨响连连,或若狼嗥猿鸣,或若锐风呼啸,直是震耳欲聋。但觉脚下土地竟微微发颤,四周树木亦是纷然晃动,不由一震,心知冈上已然交起手来。不一时,但觉山道晃动更甚,泥土碎石纷纷离地而起,不禁心惊:“这是什么功夫,竟如此霸道?”
过得一盏茶时分,冈上复归平静。凌钦霜长舒一口气,心头那种异感却越发强烈,似乎什么地方有些不妥,又似乎有一个巨大阴谋正向自己而来,却依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正冥想间,忽见车帘缓缓掀开,一人竟自探头出来。凌钦霜吃了一惊,定睛看去,竟是花青烟。
花青烟缓步近前,面色几近透明,嘴角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凌钦霜心头忽动,仿佛悟到什么,却依然说不清,道不明。却听他缓缓道:“小子何故下来?好戏才刚开始。”凌钦霜此时对他殊无好感,闻言冷然道:“什么好戏?”花青烟目光游移,遥望冈上,悠悠道:“稍时自知。”凌钦霜见他一副志得意满之状,心头疑虑更甚,问道:“那你在此作甚?”花青烟淡淡道:“看戏。”
凌钦霜虽茫然不明,但从他神情口气间已然察觉到,冈上将有大事发生,又 问道:“北坳群豪当真全死了?”花青烟道:“不错。”凌钦霜心头一惨,却听他呵呵一笑:“我不杀之,亦难逃一死。君不见清孤子,林间孤魂无人收。哈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为财而来,为财而死,可谓死得其所。早死晚死,又有何差别。”凌钦霜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气得说不出话来,只道:“你……你……”
花青烟望了他一眼,阴笑道:“小子,你已自身难保,还有闲心管那等人死活?”凌钦霜道:“你……你说什么?”花青烟甚是得意,笑道:“事到如今,也不妨告诉你,你所中之毒,乃是‘赤炎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