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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孤子嘿嘿一笑:“若非至重,咱们自也不会巴巴来夺。林里那帮宵小、北坳那群蠢才,皆为此而来。只是前者作法自毙,后者却为花兄与三位秦兄合谋害死了。”
原来当时凌钦霜出镇等候余北冥,花青烟便寻到秦氏三虎。四人一拍即合,便定下毒害群雄之计,事成均分宝藏。却不想江自流忽而到来,眼见群雄敢怒不敢言,秦伯箫趁机出头,与之分庭抗礼,其意乃隐然自成群豪之首。而后江自流分派人手,群豪本不愿听他差遣,又经秦伯箫等人一番劝说,便纷纷来到乱葬冈。只因江自流武功绝顶,如若当真事成,群豪自忖必无所得,而秦伯箫等人尚不如己,便算此时任他为首,事成杀之亦易如反掌。群豪俱是这般心思,又听秦伯箫道出计谋,何有不依之理?如此终入彀中。三虎先以花青烟的火毒封谷,毒死北坳群雄,只等林间群豪偷袭成功,再放火烧林。而那清孤子忽然不知所踪,三虎诧异之余,倒也毫不惊慌,只是慕容云卿不费吹灰之力击毙群豪,委实震惊不已,一时竟不敢现身。待见花青烟去而复返,方敢露面。
慕容云卿道:“啰嗦什么?”清孤子道:“慕容大侠莫要心急。且自想想,这女娃子于你,岂非亦是至重之人?如若有个三长两短,嘿嘿……贫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时凌钦霜口干舌燥,头脑晕眩,体内的赤炎真气几欲将他焚为焦炭。忽听得北坳群豪竟被害死,一时惊怒交迸,又见慕容云卿投鼠忌器,早忘了自身穴道未解,急跃而起。不想他怒气盈胸,意念专一,这一跃竟而冲开所有被封穴道。只是穴道初解,脚步虚浮,从林里直跌出来,摔在土里。
几人突然见到一个衣衫褴褛、满面通红的少年摔将出来,都是一怔。花青烟淡淡道:“终于肯出来了。”秦仲林见是凌钦霜,大喜便要抢上,又为秦伯箫止住。
凌钦霜挣扎起身,但觉那股赤炎真气骤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时无暇去想缘故,略一凝神,拦在慕容云卿身前,大声道:“如此阴险狠毒,你们不觉羞耻么?”
几人见他义正词严,神情却狼狈不堪,一时之间,秦伯箫抚髯微笑,秦叔寒嘴角微扬,清孤子、花青烟更是森然冷哼,只那秦仲林垂头不语。
慕容云卿望他一眼,道:“刚才飞石的可是你?”凌钦霜躬身道:“不敢。”
慕容云卿道:“你为何救我?”凌钦霜道:“晚辈微末功夫,岂敢担得‘救’字?只因路见不平……”慕容云卿忽而插口道:“何事所谓不平?”
凌钦霜一怔,望着花青烟等人,说道:“放眼所见,均可谓不平。”慕容云卿淡淡地道:“此言谬矣。成王败寇,弱肉强食,乃天公地道;有利则战,利尽则散,亦自古皆然。成王获利乃其道,强肉弱食乃其势。欲求易道,必因可势。你且说说,以眼下形势,除了暗算偷袭,焉有他哉?既然无他,无所谓平与不平。”
凌钦霜听他言下之意,花青烟等人之行实属正常,自己倒似多此一举,正迟疑间,便听清孤子寒声道:“姓凌的,慕容大侠句句在理。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等皆是丈夫,你若如他一般是君子,便大人大量,少管闲事,否则连你一并了断。”
凌钦霜强忍怒气,道:“晚辈岂敢与慕容前辈比肩?只是慕容前辈身上并无宝藏……”话音未落,慕容云卿忽道:“你怎知我没有宝藏?”凌钦霜道:“晚辈乃听江大侠所言。”慕容云卿哦了一声:“江大侠,可是江自流?”凌钦霜道:“正是。”
慕容云卿仰天大笑,声震四野。众人都是一震,只听他冷笑一声,说道:“不错,宝藏便在我身上,有种来取!”凌钦霜一怔,一时不知真假,沉吟半晌,道:“江大侠少时便至,还请……”猛听清孤子大喝一声,呼的一掌,往慕容云卿面门击去。哪知掌到半途,忽而寒光一闪,拔出剑来,冷光锐吐,中宫疾向凌钦霜刺去。
清孤子口上强硬,实际背后有极大靠山,但眼下孤身一人,却如何敢与慕容云卿交手?心下恼恨凌钦霜横加干预,便欲先杀了此人,再作定夺。凌钦霜虽是猝不及防,变招却是极快,侧身避过,但觉阵阵阴气袭身,浑身一颤,心知乃是宝剑,镇摄心神,但觉内息无恙,当下专一守御。清孤子则借宝剑之利,展开“太玄幽魂剑”,窥间伺隙,刷刷刷一阵疾攻,劲风浩荡,杀得凌钦霜应接不暇。
“太玄幽魂剑法”以进手招数为主,势大力沉,狠辣无比,更兼机巧变化,颇为不弱。斗到间深处,但见白光纵横,银蛇乱舞,只教凌钦霜目弛神游。但他长年修习防御之道,交手向处劣势,也不稀奇。此刻虽然迭与险招,却守得丝丝入扣,总能于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
一个凝神守御,稳如磐石,一个辣手进攻,气势如虹,二人武功路数迥异,但却不分上下。花青烟望着凌钦霜,时而面露微笑,时而眉头紧锁,亦自留心慕容云卿的举动,生怕这绝世高手出手抢人。
秦氏三虎凌钦霜交过手,对战况早有所料。伯叔二人与清孤子毫无交情,此前又觉他行迹鬼祟,颇有戒心。此时见他久战无功,心下虽惊,却也不免幸灾乐祸。秦仲林则对凌钦霜甚为友好,见状大笑道:“什么西域第一剑客,连俺小弟也斗不过。”
堪堪斗了五十余合,清孤子虽然大占上风,却始终难以一击致命,又听秦仲林出言讥讽,面皮一红。好在他面容枯槁,又在夜里,旁人倒也不易察觉。又斗几合,他猛地长啸一声,手上加劲,势道更疾,招招夺魂,剑剑要命。
凌钦霜觉他内力陡增,只得催力抗衡。哪知方自深吸一口气,猛觉丹田如刀绞般剧痛,那股炽热真气自急速流出。气随血走,东西流窜,经脉瞬间鼓荡。凌钦霜正全力对敌,哪知这赤炎真气偏在此时再度作怪,眼见对方长剑已当胸疾刺而来,却全然使不出半分气力。
便在剑尖及体之际,纵横乱走的真气陡然收缩,瞬间流转,自四面八方涌至胸口。但见他胸口衣襟鼓荡,陡然突起,一股气流疾吐而出。
清孤子但觉长剑好似刺入棉花中,再难寸进,定睛看时,不由骇然变色。自忖手中“幽兰剑”乃是吹毛立断的宝剑,纵是钢盔铁甲,也一剑刺个透明窟窿,哪知竟会为衣袍所阻。未及转念,但听剑刃嗡嗡作响,不住抖动,一股热浪顺刃磅礴而上。清孤子但觉手腕一震,几乎持剑不住,忙运足劲气相抗,那股热流却骤然消失。他真力一泄,不禁又是一震,骨骼咯咯作响。
如水宝剑倏地凌空飞起数丈,深深插入黄土,月色之下,湛然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