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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火大部分已熄灭,四周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的熏烟和黑漆的建筑体。白茫茫,灰蒙蒙,行在当中,如同置身焦灼地狱,yin森森,方位难寻。
士兵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见我踌躇,便引着我七拐八绕,穿过一片又一片烟丛,面前现出了高大的城门,我迷离地抬头望去,它像一个张舞着爪牙的怪物,在高温烘烤中,被扭曲的气流衬得一浮一闪。
冰冷的气息……是他,我心中一沉。这场火是他纵的,目的不是来抓我的吗?是冲囚犯这个光明神使来的?那为什么还要派人来刺杀我?难道是针对士兵?可他跟囚犯不同路呀……我略略思索,士兵在一旁有些按耐地静瞅着我。我微省,见他一脸污迹,熏得乌黑,在看自己,金光流转,珠光宝气,不觉赧然。冲他涩涩一笑,便举步离去。他快步跟上,却始终和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刚出城门,远方隐隐穿来一阵低沉轰鸣,势大力沉,犹如千钧海啸翻腾,片息间,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夹道两旁的房屋剧烈震颤,无边的星点火光向这边涌来,马蹄如爆豆儿似的得得敲着固土,人喊马嘶之声,清晰入耳。
士兵脸se骤变,将我护到身后,一指从旁小巷,示意赶快逃离。我冲他摇头,蹲在隐秘的墙角,则要他与我暂观一时,他无奈,只得点头,复又不安的看向我,指了指我的衣服。我脸一红,怪不得他这般拘谨,原来我一直维持着神力运行。想来是被这股神圣气息震慑到了吧。
忙隐去神力,周遭一下昏暗下来,我望着愈渐临近的千军万马。脑子却胡乱思及开,神力运作……刚才自己不就察觉了么,为何经他提点才想到这一层。难道自己潜意识里觉得不安全,那为何还大胆地探察这帮军队入城的目的?矛盾重重,我突然觉得在自己面前摆放着几条路,若真选其中一条走下去,便再无法回头了。
“你呀,看似老成,实则心xing未定……”宇轩的话猛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间,我一颤,酸楚温馨一齐涌上心头,轻闭上眼,紧紧按住心口。傻瓜,原来你不光一时的宽慰,而是早就看透了我,你在那时就在为我担着心吗?现在是时候做出决断了,宇轩,如果是你,希望我选哪一条路……
密麻的铁甲军漫天卷至,将宽道塞得无比臃肿。两个穿着各异的军官长犹其在马上,到城门前止住,抬头张望片刻,又细细计议一番,便领着一干随从缓缓行进城中。只在队末留下数百的军兵将城门戒严,按序沿门洞两侧依次排开。又在城边布了十数骑兵,在周围来回巡逻。
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城门一侧的败墙里,正是骑兵巡逻的范围。不敢耽搁,士兵拉着我悄悄从后绕出,向巷口挪去。我冲他眨眨眼,轻手比划着,且道自己不愿在这儿呆了。他愣神儿,不明白我这反反复复的到底要干什么。我轻笑,其实一些事情自己已确认。我只是考虑,按当下的局势,要不要呆在城中,或是逃难到密林。
看这支进城的军队,装束不同,自然所属不同,明显是两股势力合并到一处。在城外戒严,说明城中情况不明,他们留有后手。再加之城中本有的驻卫军,以及和士兵打斗过的官兵,在这座城中就有四股势力了。而这支后来的军队断不是为了救火,因为他们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防火器具。这样比较,城中必有动乱,我和一兵一囚的出逃绝吸引不了这么多军队的前来。那这四股势力当中,两两不合,三合一敌的可能xing就非常大了。
兵变?我脑中突然冒出这个词汇。军队到来,以及自己出逃,恐怕完全是巧合。城中起火是怪物所纵,他又不是寻己而来……那怪物会不会与这其中某股势力有关联?这般推断,便全能理顺通了。不管这支交会的军队是反叛一方,还是固守一方。这座城如今经历一番动荡,必要全城戒严了。想出城何其难,他们也就顾不得抓自己了吧。
权衡利弊,我决定与士兵暂留诚中,等风头过后,再作打算。
在找到了奥格利斯和奥格斯,贝恩三人均松了口气。两人虽血迹斑斑,身上却无一丝伤口,血脉正常,只是昏迷不醒。三人商议,出城为首。于是,贝恩背起奥格斯,盖尔文背起奥格利斯,一行人直趋城门。
行在路上,贝恩心下五味杂陈。那个官兵所称的暗黑魔女,摇身一变,成了光明圣女。她倾国倾城,让人生不出半分亵渎之心,近如咫尺,却如隔千里;嫣然笑着,却冷漠疏离。那般高高在上,神圣庄严。他猜到她就是奥格利斯大哥护送的那个女孩儿,却猜不到女孩儿的身份。
是天使还是女神?官兵为何称她为魔女,他们就算再昏头,少女全身散发的圣光也不会认错吧?又何以慌乱到成群接队的逃跑?难道另有其人?他,迷惘了。他试着留住她,也算对昏迷的奥格利斯大哥有个交代。可士兵一句话,令他近乎绝望:“还在苦苦挣扎吗?女神已舍弃了你们!”
贝恩觉得一再坚持的信仰,从此有了不可磨灭的裂痕,整个人恍恍惚惚,如在梦中。不止他,盖尔文和贝拉也是,他们明显感受到女神的冷漠,那于虔诚信仰着光明神的他们而言,是最残酷的惩罚啊……
可不管他们有多失意,有多沮丧,奥格利斯终是要救,他们终是要出城。他们把所有救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昏迷的奥格利斯身上,寄托在这个从一开始就跟随护送着女神的大哥身上。
一支高举火把的骑兵向这边疾驰而来。为首的军官长身披蓝甲,手持骑枪,膀大腰圆,威风凛凛。他一勒缰绳,战马长长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停在了贝恩几人近前,早有数十骑兵从后窜出,擎着火把,吆喝着将几人团团围住。阿姆斯一探手中骑枪,声如洪钟的喝问:“什么人!速通名姓!怠者授首!”
贝恩早认清来人,心下放宽大半,他想笑却实在分不出力气,沉声道:“阿姆斯连我也不认识了?我是贝恩!贝恩·凯密斯!”
阿姆斯身子一震,就着火光瞧了半天,声音确实熟悉,只是这人实在惨了点,浑身凝成深紫血块,多处焦黑,真个黑中透紫,紫中透黑。只是一双眼睛沉稳深邃却是少有。阿姆斯正在犹豫,不经意瞥见一旁军人扮相的贝拉,吃惊之余,在无半分疑虑,当即滚鞍下马,行了个半跪的骑士礼:“阿姆斯恭迎少主,少主受惊!属下来迟,还望治罪!”
贝恩心头一动,阿姆斯突然称他为少主?这可是15年前,家父执政时才有的事,难道这个忠诚的骑士察觉了什么,还是在向我求证?
“阿姆斯,往事已过,我现在是贝恩伯爵!”贝恩不动声se地道,他不得不加个小心。
阿姆斯一怔,缓缓起身,没有在说什么。贝恩心下通明,知这位寡言的骑士心机很深,他这番沉默举措倒表明心无异志。可贝恩的含糊其词,搁到阿姆斯这儿,恐怕要以为他不受信任,被拒之门外了。贝恩笑了笑,解释道:“阿姆斯,以后的事情以后在说,现下,先处理好眼前的麻烦。”
阿姆斯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命人接过昏迷的两人,又将贝恩三人安顿好。便将前后如何剿灭波顿军队,如何进入南城,如何与温尔派来接应的军队汇合,又如何与吉达斯分路展开全城搜捕,一一汇报给贝恩。其中着重讲述了对方对贝拉小姐的‘重视’。贝恩沉默,看来温尔心并不实,接应阿姆斯,自己又亲带人围剿波顿,无非是想将他和贝拉全拢在手,借正统名义发号施令罢了。想来阿姆斯正是从吉达斯这儿查出端倪的吧。
‘哼……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贝恩心事沉重,可波顿在哪,温尔又在哪?破城的援军大抵就是那些官兵了,他们都是温尔乔装的部下么?这么说温尔也在其中,还是身为首领首先被女神割掉了?女神……一想起舍弃之事,贝恩无不焦躁,来回踱了两步,沉声道:“攻城!赶在温尔回兵之前,占领zheng fu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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