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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秦氏三虎与余北冥无不大惊。秦仲林酒醒尚未醒,道:“大鸡骨头?”秦伯箫道:“此话怎讲?”凌钦霜面色凝重,道:“时不我待,且随我速往双桥,在下沿途细表。”说罢快步而出。秦氏三虎面面相觑。秦仲林叫道:“奶奶个雄,老弟等俺一等。”直追出去。
秦伯箫沉吟道:“三弟,怎样?”秦叔寒道:“不似作伪。”秦伯箫颔首道:“所谓大难临头,却是难解,莫不是故弄玄虚?”但听秦仲林在远远大叫,秦伯箫心下不悦,兀自犹豫,秦叔寒又道:“此子不凡,宁信其有。”劫杀之举,乃他所提,秦伯箫本也不敢苟同,此时闻言,自便依了。
出铺穿林,凌钦霜已立马相候。秦仲林酒醒了七八分,勾肩斜靠,状甚亲密。凌钦霜道:“三位,事不宜迟。”当下四人策马扬鞭,迎着朝阳疾驰而去。
余北冥见得三人远去,大步出林,心下怒不可遏:“尔等寻欢作乐,却叫老爷喝风受冻,白白苦挨一宿。什么大难临头,不知所云。待到得双桥,必有你好看!”上了官道,刚走两步,蓦地想起一事,转身奔回。
进得铺内,余北冥直钻内堂,俯身掀开地窖,入内查看,见得不过十几坛酒,确无可疑,又入内房,见那老汉兀自熟睡,哼了一声,便自走出。一转头,无意间见得数丈外的杂乱黄草间透出一抹墨绿,不由一奇,近前拨看时,竟有一块铁板,上铸铁环,绿锈斑斓。这铁板陷于土里,为乱草掩盖,甚是隐秘,若不细看,绝难发现。
余北冥心中纳罕,一把攥住铁环,奋力提起。铁板哐然洞开,但觉寒气扑面,不由得倒退几步,心道:“这铁板不下二百斤,那老汉何能打开?必有古怪。” 定睛向洞口望去,便见一排石阶蜿蜒曲折,通向幽冥深处。当下回铺提了老汉前来,喝问情由。老汉道:“老汉早见得这块铁板,只无力开启,便自罢了。”
余北冥见洞内漆黑,不敢冒进,摸出石子,扔进洞中。就听洞中回声悠长,竟是极深,心下更奇,当下打火点了枯枝,一步步向洞中探去。
甬道极窄,仅容一人通过,余北冥如履薄冰,只怕洞内暗藏机关,脚步极缓。俯身看时,石阶灰尘极厚,确是久无人至。甬道一路曲折,初时平缓,二十丈后骤然变陡,再行十余丈,竟几近垂直。余北冥心中疑虑更甚,不知这荒郊野外如何冒出这样一个秘道。不一时石阶复缓,未行几步,便至尽头,再无路可行。火光中,就见眼前石壁凹凸,摸索敲打半晌,却无甚异处。正自迟疑,手中枯枝燃尽,无奈只得返还。然他心下不甘,又点一节枯枝,重至石壁前。他自忖前方必有通路,当下将火把斜靠阶上,提一口气,运劲双臂,在那壁上猛力一推。砰的一声,却是纹丝不动。向左手石壁击打,亦无动静。待向右推时,那壁忽地晃了一晃。余北冥大喜,深吸一口真气,又是重重一击。那石壁晃动更甚,泥沙扑簌而下。他略一退后,待泥沙落尽,复又猛击。不一时,壁上竟隐隐露出一道门户痕迹来。
余北冥既见出路,怎肯罢休?然他适才发力过巨,一时头晕目眩,当下盘腿吐纳,养足气力,复又气沉丹田,力贯双臂,缓缓向那石门推将出去。但此番直累得他双臂作痛,骨骼作响,那门却似铸在壁上一般,毫无半点动静。
余北冥心下纳罕,心知此门或有机关操控,四下勘察良久,竟仍一无所获。纵然盛怒,却无奈何,只得出洞。见得日头当空,光芒耀眼,竟已时过正午。那老汉自在树下纳凉。那唤作小九的伙计在旁相伴,笑谈昨夜捕猎遇险,见得余北冥,忙抢来问道:“里面可有什么?”余北冥疲惫不堪,闻言大怒,闭了铁板,将他二人喝骂一通,扬长向东而去。他本非暴躁之人,只因昨夜一宿无功,今日又白忙一场,两下怒气加到一起,不觉怒不可遏。
余北冥轻功甚佳,虽在洞内大耗气力,身法仍是迅捷异常,不过片时,便奔出数里。遥见前方岗峦起伏,隐隐见得一座小县。思及前路未卜,县中危机四伏,脚下不由略缓。
忽见尘土飞扬,一匹白马四蹄翻飞,迎面奔将过来。余北冥心头骤紧,脚步登止,凝神戒备。白马奔驰极快,嘶风卷至。乘者翻身下马,略一拱手,朗声说道:“余大人,在下恭候多时了。”余北冥定睛望去,不由一惊,失声道:“是你?”那人一袭青衫,眉清目秀,却是老骥酒铺的冒牌掌柜、四品带刀侍卫凌钦霜。
凌钦霜道:“余大人,昨夜辛苦了。”余北冥听他口称“余大人”,已是一惊,他前日虽与凌钦霜略有交涉,却未自表身份。待闻次句,不由又惊又怒,道:“全拜阁下所赐!”凌钦霜躬身叹道:“万望恕罪。”余北冥冷哼一声:“你昨夜何不挑明?”凌钦霜道:“我若说破,余大人而今岂有命在?”余北冥森然道:“你这厮既然反叛,何故惺惺作态?”凌钦霜皱眉道:“在下断无加害之意。前日大人借酒浇愁,在下无意得聆酒后之言,方知大人虽存此心,却有所虑。故特前来,乃望大人莫要助纣为虐。”
余北冥一呆之下,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放屁!你这厮好生猖狂,今便将你碎尸万段!”话音未落,手中已多了一把软剑,身形斜斜飘出,软剑凌空弄影,游龙般向凌钦霜咽喉疾刺而去。原来他虽是带刀侍卫,宫中常年佩刀,刀法不俗,然他称手兵刃却是软剑。软剑暗藏腰间,陡然出手,往往一击致命。又因太师有言,为免身份败露,不可相携御用佩刀,故非止余北冥,凌钦霜亦未带刀。
骤见寒光闪动,凌钦霜也是一惊,身形向侧疾闪,堪堪让开来剑,随即右手探出,便欲夺剑。余北冥虽在盛怒之中,头脑亦颇清醒,自知此子内力深厚,当下手腕一抖,软剑似蛇般向他腕上缠去,迅灵无比。凌钦霜喝声:“好!”向后飘出,避过软剑,随即探指,如电弹出,嗡的一声,正中剑身。这一指暗蕴内劲,软剑竟被带得向右偏出。余北冥只觉虎口发麻,心下暗自吃惊,深吸一口气,猱身再次攻上。凌钦霜只空手相抵,不过二十余招,对手软剑竟七次为他弹开。
每每指剑交接,嗡嗡声中,余北冥便觉一道内劲透剑袭来,胸口一滞,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得撤剑护胸。凌钦霜却不趁虚而入,一招占先,便复退步,决不抢攻。余北冥身经百战,大怒之余,自知力拼万难取胜,喝声:“小贼!”施展轻功,东一飘,西一晃,在凌钦霜周身游走,软剑一沾既逝,决不滞留。凌钦霜见状竟是凝步不动,抱元归一,静待来攻。
余北冥在这软剑上浸淫十余载,剑势时而轻灵,时而稳重,轻灵时剑如柔丝,毫无半分重量。厚重处浑似铁锤,雷霆万钧,再加上形如鬼魅的身法,相得益彰,实是造诣非浅。就见剑光霍霍,一道道森森寒光或直或斜,或长或短,闪烁不已,四面八方,纷将凌钦霜卷去。
那剑风时而呼啸,时而却无劈空之声,足见收发自如。然凌钦霜身形隐于剑光之中,不过信手挥掌,更不离周身三尺,便将门户封得滴水不漏,任余北冥如何变招,也无济于事。余北冥亦从未见得举手投足毫无破绽之人,只感骇然。一时之间,一个动如脱兔,一个静若处子,战局煞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