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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默慎还在看着外面的热闹。
她前世没在七月十五日这天上过集市,倒是恍惚记得小时候参加过一次六月十五的茶会,不过却记不真切了。
前世的经历让柳默慎落下了个毛病,就是记忆力不太好。
那些新鲜的有趣的好玩的,她尚且只能记个三四成,更何况是那些不好的事情?
可是,事儿虽然不记得,情绪却骗不了人。柳默慎只记得,前世参加的那唯一一次茶会的结果很是不好,不但将她“扫把星”的名头传得更远,还惹得父亲与当时还在世的曾祖母生了好大的气。
不过那事儿,错不在柳默慎。
那次参加茶会的时候,柳默慎遇上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也记不得是谁家的人了——劈头盖脸就说柳默慎这等克母的扫把星,怎么能来参加茶会呢?那岂不是要坏了在座所有姐姐的好姻缘?
前世的柳默慎,在家的时候本就话少,不善与人争执,更何况是遇见了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回话,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哭。
而二娘呢?就坐在她旁边的地方,浑然似没看见一般。
柳默慎这一哭,倒惹了别人的注意,更是惹了挺大的风波。
而当时年事极高的曾祖母也在茶会之上,还被奉为上座的宾客,一听说这件事情,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人把“那个丢人现眼的小蹄子送回家去”。
再木头的人,也是有尊严的,所以柳默慎当时又气又急,竟然病倒了。
姐姐柳默敬拖着病体去求情,却只得了曾祖母与父亲的斥责。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父亲却只说:“她还知道要脸?”
而曾祖母则说:“小小年纪倒学会了装病胡闹了,狐媚的贱蹄子,不许管她!”
二娘那次头疼发作,年纪还小的四妹柳默从硬说是她克了母亲,在她的无名斋里好一通闹腾。
结果就是,她院子里的两个丫头被打了二十板子,发卖了出去。
一个回家没几天就死了,另一个她前世打探过下落,才知道她被家里配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跛脚老头,没两年就被折磨死了。
那之后,柳默慎活得越发成了块木头。
若不是家中的这些经历,柳默慎都不知道世上还有可以不必用刀杀人,而是琐碎折磨死人的办法。
前世要不是无相庵的那场大火,让她逃了出去,恐怕她也未必能活到二十八岁。
她甚至无法理解,父亲与曾祖母对她刻骨的恨意究竟是为何?
当真是因为她“克死”了母亲了?
柳默慎难得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与其信这个,柳默慎宁愿相信他们之所以恨自己,是因为自己长得更像是母亲。
柳默慎眼中看着外面的热闹,心中却想着那些残存的记忆。想了一阵子,却又不由在心中暗暗笑着自己。
说好了纵情肆意,快意恩仇,却到底心中意难平。
前世大约也就是因为这年幼时候的种种,后来不管怎么样的人和柳默慎示好,她都淡淡的。
在她看来,这世上也只有青虹是与自己相依为命的。
到后来,还是宁姐姐问她:“姑娘既然觉得天下人那般对你是不公,那如今你这样待对你好的人,难道就是公道了?何苦为着以前那些不相干的人,害自己以后都没了好心情?”
虽说是养在深闺的娇憨之言,细想想,却也有些道理。
柳默慎想起了曾经的故人,心情好了许多,却突然就听见车夫一声疾呼。
紧接着骏马长嘶,车子戛然而止。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柳默慎和青虹差点儿抱着摔出马车。
幸亏马车边上的那个老嬷嬷,立刻张开了怀,将两个小姑娘揽在了怀里,才没出了大事儿。
柳默慎惊魂稍定,刚要问,就听见外面有一个男子的声音怒道:“该死的!怎么赶车的!”
那男子的语气里,满是轻挑和嚣张。
柳默慎眉头轻皱,这声音,她没有任何记忆。
想了想,柳默慎拉住刚要说话的青虹,摇首示意她莫要做声。
无相庵里,她莫名成了别人害人的幌子和棋子;入京第一天,她好好的马车走在路上,也能惹了登徒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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