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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从黄氏的臻园出来,已经是晌午,小风细细的吹着。
程宝珠躺在房顶上,细白的手里抓着一只精致的酒壶,先前她嫌弃陆恭桦时,总是一个人爬到房顶饮酒。不过那时都是黑夜,一睁眼头顶便圆熘熘的月亮。
那时记得闹的最厉害的一次,是欣盂十二年。那时陆恭桦的父亲陆凯,遗失了户部的行印,弄的言官上书了百余封折子、
那时陆凯刚升为翰林院编修,因为遗失户部行印弄卷入了朝廷派系争斗的风波之中,命在旦夕,且朝廷的两派都想借着这个由头算计倒对方,陆凯无才德,只能任人宰割。
只是,那时的陆恭桦还不像现在这般有权势,只能耐着性子一本正经地去请程宝珠帮忙。程宝珠的娘家是安远将军府,在北齐也是中流砥柱,有她们安远将军府出马,一切是有转机的。
“哦?”程宝珠喝着燕窝随口道,“公公做事总是毛手毛脚,不惩罚是记不得的……”其实她是打算帮的,只是看着陆恭桦丰肌秀骨的俊俏模样,不由的想逗弄一下。
程宝珠手里的汤匙不放,一双威仪俏丽的眉眼随意在陆恭桦身上逡巡,随后将燕窝的汤碗摔在地上,娇笑的拉着陆恭桦的手,红唇凑在他的耳侧,低低道:“夫君,你把地上所有的碎片全部捡起来,我便去找我爹。”
听到她这句话,陆恭桦一双清润英气的眸子立刻眯了起来。
他从入朝为官那刻起,从未求过谁,对于程宝珠他也总是护着,只是不想,在最艰难的时刻,她竟践踏着他的尊严来开玩笑。
他对她素来纵容,她这般举动,他没有生气,只不过是有些寒心。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陆恭桦才真真正正的变的阴狠又居心叵测……
如今再想起那件事,程宝珠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分了,她上辈子似乎除了针对陆恭桦外,什么温暖都没有给过他,而他到最后那刻却心疼她心疼的吐了血。
重生这辈子,程宝珠没有什么大的念想,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照顾好陆恭桦,若是有人胆敢跟她夺陆恭桦,那便人当杀人,佛挡噬佛。
刚要下来,就听到隔壁院子冯黛眉的那些丫头们私下里嚼舌根子,原本程宝珠是没在意的,只是听到冯黛眉给陆恭桦做衣裳后,程宝珠的脸色顿时黑到了底。
她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径直去了冯黛眉的雪薇院。
淡扫了正在缝制衣裳的冯黛眉一眼,程宝珠扬唇,“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给恭桦缝制外衫?”
听到这句话,冯黛眉先是一怔,随后又慌手慌脚的将那快要缝制成的衣裳往身后藏,“他是我的表哥,表妹给表哥缝制衣裳有何不可?”
程宝珠勾唇一笑,径直绕到冯黛眉的身后,捻起那针功精致的长袍,淡淡道:“你若真的觉得合适,怎么会往身后藏?”
程宝珠自幼生在将军府,程家一门都是洒血疆场的武将,她的性情自然也带了几分武将家的强势,“从我程宝珠入陆府门那刻,他陆恭桦就是我的男人,缝制衣裳还轮不到你这个表小姐。”
这话说的极重,像是一口重箭狠狠插在冯黛眉的心口上。
先前,程宝珠刚进门时,冯黛眉时觉得有机会的。虽说表哥极为宠爱程宝珠,可是程宝珠却是作的没个尽头,她觉得总有一天,她会成为陆恭桦的妻子。
这事一想,她就用尽了心思的去讨好陆恭桦,每次去前院,看到的都是陆恭桦满眼宠爱的看着程宝珠。她看到这一幕,甚至想到会不会自己成了他的妻子,他也会这般待自己。所以从那刻起,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登堂入室,挤掉程宝珠自己上位。
虽说这种想法有些龌龊,但是她就是想得到陆恭桦。
程宝珠红唇微微一勾,浅浅的梨涡盈在唇边,她抬手将冯黛眉揽在怀里,低低道:“母亲今个儿说,她看中了殿中侍御史的四子,打算把你许配给他。”
冯黛眉听到这句,顿时有些受挫。
看到冯黛眉受挫的表情,程宝珠忽然想起了上辈子眼所见耳所闻的冯黛眉。
上辈子的冯黛眉一直想嫁给陆恭桦,甚至私下给陆恭桦写情信,什么郎怜妹家弱无依,甘作洒扫妾……
只是每次冯黛眉欲走近陆恭桦,陆恭桦总是防贼一般的绕过去,到了最后还专门找黄氏说他表妹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该婚配云云。黄氏虽说对陆恭桦这种榆木疙瘩、不通情爱的性子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又见不得自家儿子为这等事儿烦忧,便将冯黛眉许配给了礼部侍郎房氏。
结果冯黛眉嫁给房氏之后,各种闹性子,最终闹的被休弃的下场,之后,便对陆恭桦贼心不死。
那时的程宝珠正讨厌着陆恭桦,索性借着玉华寺讲经的时机,设计冯黛眉和陆恭桦发生关系。
她原本想借着这事儿捉奸,再和离,却不想一进门,却见到陆恭桦冷漠的眼神。
冯黛眉也只是咬着牙苦笑,程宝珠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只是没想到陆恭桦在被下药的情景下竟还为她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直到,她死前最后一刻,冯黛眉咬牙切齿的将热茶水勐地泼在她的脸上,颤抖着手指指着她的脸,狞厉道:“他服了药,都叫着你的名字!程宝珠,你有什么好!你有什么值得他这般为你付出!”随后揪着她的衣领,恨恨道:“程宝珠,你去死吧!你死后,我会和表哥相爱相守,白首到老。”
也许是人之将死,程宝珠听到冯黛眉的话,突然感觉这是上天给她的报应,她对陆恭桦做了太多残忍的事,所以上天要让她带着无尽的遗憾和内疚上路……
如今,经历了上辈子那场闹剧,程宝珠真的后悔了。
从雪薇院回来后,程宝珠心里就有些闷闷的。
锦儿在一旁剪着花枝,看到程宝珠发呆,便放下小银剪,道:“二少爷从未把表小姐放在心上了,您别跟闲人置气。”
“我不是跟冯黛眉置气,只是我对恭桦亏欠罢了。”程宝珠淡淡说了一句,随后起身看着书架旁的六扇翠屏。
记得上辈子陆恭桦最喜欢的便是对弈,她嫁过来时,他曾弄了长安最好的祖母绿棋盘,想跟她对弈饮茶,不想每次都是遭到程宝珠一张冷脸。想到这儿,程宝珠赶紧差人喊过伺候陆恭桦的小厮吕星。
吕星缩手缩脚的进了门,看到程宝珠抓着棋子一粒粒的把玩儿,顿时畏惧的白了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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