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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皇宫之中,论规模和气度,可以与皇帝的嘉和殿相媲美的就只有皇后所在的中宫殿了。
中宫殿里,金纱重叠飘渺,香气沁人幽幽,红木寿山石制的长案上立着三个十分袖珍的金丝笼子,笼子里圈着皇后娘娘最喜欢的蛐蛐们。皇后依旧是当年血药事件中的皇后,但无奈将近二十年的光阴过去,她的鬓角早已染上了银霜。此刻,她正襟危坐,一手捏着细草梗,在逗着金丝笼子里的蛐蛐。
大殿门口的侍卫通报着,说太子来请安了,皇后听闻才微挪了挪身子,搁下草梗,收起目光。慕安行色匆匆,进来之后也不理会一个接一个的请安,他没有耐心地摆了摆手,让那些守在殿前的宫女都退了下去。
皇后依旧端庄,她冷静地看着慕安,音色十分沉和,“发生什么事了,又让你这样烦躁。”
慕安坐了下来,金线绣的绛紫色朝服一甩,他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老三,我就不相信父皇可以喝他的血治病,偏就喝不了我的血!”
“早些时辰孙福连传了话,这事儿本宫也听说了。平时不谋划,你也怨不了别人。”皇后抬了抬手腕,立在她身后的心腹太监赵前海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提起了金丝笼子,将那些吵闹的蛐蛐移到了内殿里去。
“父皇现在将整件事完全迁怒于我,当年靖贵妃的事也成了佐证,现在阖宫上下都开始质疑我坐着太子的位置是否合适!”慕安一气之下猛捶了一下身侧的案台。
皇后垂下目光,手指在青玉茶盅的边缘游走起来,半晌,她才幽幽道,“靖贵妃……她都死了十八年了,如今还能扰得本宫耳根不清净,真是不容易呢。”
慕安叹了口气,道,“我身上出了这样的事也好,至少不会有人发觉靖贵妃的死因蹊跷,顺藤摸瓜,摸到咱们头上。”
皇后冷哼了一声,“这么多年了,不会再有人知道。”她回忆起,那时候,靖贵妃初入皇宫就凭着母家地位和妖娆姿色与她争宠,就算她当时已诞下嫡子,她的皇后地位还是岌岌可危。数年的压力折磨着她,她就一直希望靖贵妃有朝一日能死在自己手里。哪知道机会来的那么快,她可以不着痕迹的使一招借刀杀人。那晚,孙福连和白璟出去,取了白璟的血后,暗暗将死药加入了白璟的血中。这份死药,才是靖贵妃骤然薨逝的根本原因。
“那依母后看,老三这件事,儿该如何应对?”
“慕封自小就心机重,论算计,你是必然不及他的。本宫也不希望你扭曲了心思,毕竟你是太子,该有的气度你还是要有。他就是个普通的皇子,他再怎么闹,也终究是皇子,他没什么可以失去。但你就不同了,你是太子,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的行为稍有不妥,那些等着弹劾你的慕封党们不知道是要排成多长的队。”
“母后说的是,儿都谨记在心,以不变应万变。”慕安稍稍心安了一些,他也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盅茶,压低了声音,“母后,孙福连这个人,咱们信得过么?我是说,他毕竟是父皇身边最近的人……”
“你放心,孙福连打进宫就为我办事,他的忠诚你不用怀疑。”皇后觉得乏了,她撑起额头,沉重的凤簪坠得她发根生疼。她心中不禁悲悯起自己,就算凤冠如此沉重,她也要每日每夜地守着它。她苦心经营了一辈子,就为了等着亲生儿子慕安坐上皇位。皇后的位子不稳,但太后的位子可是异常根固的。想到这里,一件事又涌入了她的脑海,她向慕安提起,“听闻陛下答应让白璟回京了?”
慕安点了点头,他的心思和太后想到一块儿去了,但他没敢主动提起。
“那个孩子,如今也该快十八岁了罢,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皇后换了一只手,边揉着眼角的穴位边道,“当年,靖贵妃自掘坟墓,非要喝下血药,让咱们有了可乘之机。但白璟,确实是无辜的。不过,将他牵扯进来也算是好事了,不然你闯下的祸也没机会收场。”
慕安心情沉重了起来,他附道,“都是儿年少冲动,犯错后才自知危急,害母后劳心劳力。”
“本宫再操劳,也不过希望太子能好好的。”皇后伸出手,抚了抚慕安的头发,她看着眼前成熟的男人,心中记得的是他作为男孩的小时候。“等到白璟回来,那孩子还是要回宫的,如果是女娃本宫就没什么可叮嘱的,找个显赫人家许配出去。如果是男娃,太子要心中有数,毕竟他是宫外来的,血统方面难以万全,纵然是长子,也断不能继承大统。”
“是,母后说的儿都明白。”
“罢了,我也乏了。”皇后摆了摆手,不再多说,慕安便行了礼退了出去。慕安前脚刚走,太监赵前海就绕到正殿,侍候起皇后娘娘午睡。
皇后卸了凤簪,半靠着蜀锦绷面的躺椅,双目微眯,心里琢磨着许多事情。赵前海跪在躺椅跟前,一下一下地为皇后捶起小腿。
“赵前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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