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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辰时,白苏照例跟随沈济生前往清雅殿。在殿前,她故意停留了一会儿,和木香说上了几句话,木香便知道了她要单独与白芷共处的意愿。
清雅殿里,沈济生跪伏在白芷跟前,为白芷号了脉。从木香那里得知了白苏意思的白芷,瞅着眼前老太医花白的鬓角,已经心上一计。
“沈大人,近两日本宫身体有不适,想请教大人该如何用药。”趁沈济生正在收拾药箱,白芷突然开口,边说着边扫视了一眼候在沈济生身后的白苏。
“哦?”沈济生捋了捋胡须,问道,“为何娘娘昨日不说?且由下官再把把脉。”他并未察觉到白芷脉象中有何不妥,心下奇怪。
白芷装作羞赧地笑道,“实在是不好开口,我只觉得胃肠积滞,前夜里的宿食也还未曾——”她停了下来,等着沈济生自己意会。
“原来如此,娘娘切莫害羞,下官这就开个清除实热,导热下行的药方来——”沈济生因寻不到相应的脉象,便开了个温和无碍的方子。
白芷接过方子,又道,“能否劳烦大人即刻就去抓药——本宫委实难受的很——”
“好,好。”沈济生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方才一路走来的疲惫还没散去,这会子又要折腾一趟了。
白苏听闻白芷在大言不惭地向沈济生索要泻下药,险些忍俊不禁。她克制了一番,又觉得自己必须要尊师重道,便主动接了药方,道,“小的跑去去拿,沈大人可以在此等候。”
白芷摇摇头,有些刻薄道,“不妥,你只是新来的后生,连医士都不是,本宫不放心。你留下,还是劳烦沈大人去取。”
“下官这就去。”沈济生哪知道自己正被这两个白姓姐妹玩的团团转,只得拎着衣袍,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清雅殿。自他走后,木香连忙合上了殿门,屋里就只剩下姐妹两人。
白芷即刻放下了身份,提着宫服的后摆,向白苏快步走去,“妹妹!”
这个拥抱期待已久,像是期待了无数个春秋……
“姐姐,终于,终于——”喜悦和欣慰淹没了白苏,她和白芷终于能像从前那样紧紧相偎了。
揉着白苏高束的发髻,白芷泣不成声,“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任性害了你,害了咱们家……”
白苏扶正白芷的身子,认真道,“姐姐,事已至此,再如何责备自己都是徒然。现下,我有很急迫的事情要说与你。”她为白芷擦干了泪,待白芷激动的情绪平复后,才缓缓将陆桓、白決和她的计划一一说给了白芷。
然而,她得到的是白芷更为激动的回应。
“不行!不可以!”白芷猛然摇头,她推开白苏,陷入了混乱。
“姐姐,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如果我们不先行一步,就只能受制于人。赵策赵宁父女俩是不会手软的,他们已经准备陷害皇后,皇后之后呢?姐姐,我们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白芷何尝不懂白苏的顾虑,她一直知道自己危如累卵的处境,“可是——赵子懿怎么办,赵家被扳倒后,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他和赵策赵宁不同,苏儿,你知道的!”
白苏骤然恍然过来,原来白芷从未忘记过赵子懿,更可怕的是——
“姐姐,难道你还爱着赵公子?”
白芷猛然转过身去,藏起了悲伤的面容。她的沉默不言,就是最有力的回答。
“姐姐,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
“我知道。”白芷打断了白苏的话音,“我和他不会有任何可能。可我想保护他,就像他曾保护我的那样。抱歉苏儿,这次的事情我不想参与,我不想再次成为伤害他的人。”
“姐姐,赵策作恶多端,赵白两家积怨已深,你不能为了赵子懿一人,抛却白家的大局啊。”
白芷回身与白苏对视,反问道,“白家?苏儿,你说的恐怕不是戊庸的白家,而是朱雀大街上那个冰冷的白府!”
看着白芷愠怒的神情,白苏惊愕了,她没想到白芷会这样说。
然而,白芷并没有丝毫缓和语气,“不错,二十年前,咱们的父亲被赵家陷害流放戊庸,可二十年过去了,你可曾见到父亲有复仇的意愿?!他真正喜欢的是戊庸,难道你看不出吗?!”
提及白璟,白苏无言以对,她的眼窝里涌上了泪水。
“恐怕急于剪去赵党的是白府吧,这样就可以一并拔去薛家在太医院的位置,好让他们白府的人重掌太医院!二十年了,白府的那些所谓的亲人们,有谁想起过父亲?!”
白苏彻底明白了,在疏远的亲人和曾经的挚爱之间,白芷选择了后者。她无从责难白芷的选择,如果换做是她,她也做不到伤害慕云华。
长思许久后,白苏缓缓道,“如果我能保证,我会让赵公子平安无虞呢?姐姐,你还愿意帮我们么。”
白芷苦笑一声,“大厦将倾,你如何能保护他……”
“因为我是大慕国的公主,是慕安的亲生女儿。”
……
苦闷的白日过去,夜里下起了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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