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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零
我没有想过再回这座古镇,毕竟我的落脚处都长期出租给他人了。当初走的时候,计划着留住什么,却什么也没带走,不知道脑海中存留的画面算不算——现在它们也积了灰。不过,这不就是现实吗?
没有什么能被带走,却可以留下。只可惜我只是个过客,还是路过。
脑海里忽然簪花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我顿觉自己很好笑。好像很久前看过的一部只有三集的影视作品,里头有个人说,比错过更残酷的是路过。然而那一次错过,竟成了一道难以愈合的轻浅伤口,惟有时光是良药。
或许,遇见就是个错误。
我合上手中册子,这么想着。
又一次路过这古镇啊。
壹
或许相遇就是个错误。
我正在读郑愁予的《错误》,这首诗本不适合我读,但是写得极美,只要是美的事物就值得付出精力。
眼下是春天,三月,春最旺盛的月份。二月还有鹅毛大雪,稍嫌其冷,四月芳菲落尽,寻一枝桃花还得爬山淋冷汗吹冷风,不划算。
我的小妹一直觉得像我这么做作文青的男人不多了,我也深感寂寞,时常生出点“棋逢对手”的渴望。虽然那点渴望,微乎其微。
要知道,一切皆过客,人么是,物更是——就像这屋子,我不日便会离去,它也将迎来下一位住客。
暂住的房子在一条老街,是古时的样式。向光性不错,屋内摆设也有味道,我很满意——除了旁边不远处是火车站。我真是听够了火车的“况且”声,却毫无办法。逮着机会向小妹吐苦水,她却冷冷一笑:是谁不愿意在窗外装隔音板的,说影响房子美感的?我一听:那我还是继续勉为其难的忍受吧。小妹说:你别这幅样子,四月你不就走了,有生之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好好珍惜吧,不是所有人都能每天听“况且”的。
我听了哈哈大笑。
也是,不久这屋子,这“况且”声都将成为过客,何不一笑而过?
小妹又提醒我道:我早提前把屋子租出去了,你收拾好东西,免得到时候回来拿不方便。我说好。收拾东西么,有什么是值得带走的呢?好像在现在的年代,一切都有办法得到。带走这个词太粗暴了,换成“留下”就舒适多了。然而思考留下也令人苦恼,于是我出门去寻找一些可以留住的东西。
——像三月的柳絮。
它真好看。轻飘飘地飘着,柔软无依,难解难分,怪不得古诗人用它来铺垫情感。满城风絮啊,可惜此处并非梅子雨时。我仔细地观察它,直到眼睛疲倦才去往下一个地方。
桥边。水乡总少不了的。毕竟小桥流水人家。
以往桥下桥上都是卖风味小吃的,或者一些奇巧的小玩意儿。我的目光却一下子落在一位簪花女子身上。
嗯对,簪花女子。
在首饰花样百出、银饰引领潮流的现代,在一个破破的但是清纯的古镇,却可以看到一位头上簪着花朵的女子。
她十分年轻,可以确定的是比我小——男人的直觉。她的侧脸很好看,是我说不上来的好看。我的视线下移,落到她面前摆着的摊子上。哟嚯,这卖的是什么?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一枝枯瘦的桃花标本、一枚舍利子、一本字典、一柄小红伞、一根箫还是笛?……奇奇怪怪。
我挺好奇这个摊子,于是停在她面前。
看清了她发鬓间簪的不是桃花,而是——蔷薇?
簪了蔷薇的女子抬头问道:“买东西的?”
废话,不买东西瞧什么。
“你看起来不像是有购物欲望的人啊?”像是听出了我的心声,她悠悠道。“要坐火车的人都是一副恨不得带上全副身家的表情,而要上火车的人则恨不能扔掉所有行李。你和他们刚好相反。”
我略诧异的看着她。远远地,一辆火车经过,又是那熟悉的急切的令人烦躁的“况且”声。
“请随意看。”我没说话。
她又提了一遍,“请随意看货物。”
哦。
我倒认真地挑了起来。
她这个摊子,怕不是叫杂摊吧。别人的小吃摊、花摊、水果摊……目的明确,商品一致,她的倒好,没一个重复的,每一件都是“绝版”。而且每件都还挺有趣味的,能欣赏到这一点趣味的人真是恨不得都买下来呢。
可惜……
“只能挑一样。”她像是忽然想起,补充道。
我开始怀疑她是否有什么奇异能力,比如读心术?
我闲得,和她聊了起来:“你这样做生意,有得赚?”
她半抬眸:“谁说是做生意了?”
“?”
“我是在给我的小可爱们找下家。”
小可爱们……好黏糊的称呼。
“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东西?”
这个问句有点奇怪,我的意思是不是批发来的商品,而是她自己的。不过她却听懂了:“啊是的,基本都是我在不同时段不同地方买下来的。”
“纪念品?”
“差不多吧。”
“为什么忽然都卖出去?”
“你可以直接问怎么不要他们了。”
“那你答啊。”
“好吧,我马上离开这个镇子了。”
“你不是这里人?”
“很明显。”
“这些东西不难带走吧,难道你每到一个地方,离开的时候,都会这样卖掉一些东西?”
“差不多。”
“为什么?”
“啊,我这个人,就喜欢到处漂。到哪里都是过客,它们对于我而言也如此。不过我还是想尽一点责任,给它们找个新的归宿,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扔掉。”
短暂的沉默后。
我说:“可是你的做法,只是一种廉价的丢弃。”不如直接丢掉,不必这样沽价。
她说:“无价和没有价值看起来一样,事实上差别就像天和地一样相距甚远,那些想法不过是用来骗人的。事物要么就该有明码标价,要么就无法衡量。
直接丢掉的东西,贱如草芥。即便被人捡起当个无价之宝一样供着,最终也只能是没有价值,再次被丢弃。”
我被这番奇怪的理论镇住了。
她有点不耐烦的问:“你买不买?我说得口渴了。”
我拿起那枝枯萎的桃花,又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为什么不簪桃花呢?三月和桃花比较相称不是吗?”
“因为我喜欢一首叫做‘咏蔷薇’的诗。”
簪花女子的摊子上居然还有一本手写的集子,里面几乎都是诗,偶尔有几页随笔。我没有看进一个字,直接问她价钱几何?
她抬了头说:“这个,无价。”
“是你写的?”
“都是我写的。”
“既然无价,摆上来做什么?”
“无价,所以不买卖。但是,可以借还,也可以送出。”
我突然道:“那么,把你的头上的蔷薇花卖给我吧——”
“哈??”
贰
我正式翻开了那本小册子。
扉页是手绘的一堵墙,墙上青藤缠绕,铺盖的青绿色中有点点粉红,是未开的花骨朵。下一页,淡黄的纸张上,只有一句浓墨勾勒的话:
此生漂如浮萍,恰值风露。
心上顿时浮现一个词。我打住不去想,翻过下一页——
“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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