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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几乎要跳了起来,道:“师父?你还有师父?”
项寻苦涩一笑,道:“怎么?有师父不是挺自然的事情吗?难道我看起来像是慧颖天生,毫无半分后天拙力打磨的痕迹?”
果然是个无时无刻不在自夸的家伙,云舒轻笑道:“这倒不是,只是从未听你提及罢了。”
项寻面色一沉,长叹一声,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甚至他现在是生是死,若是已死葬于何处,若是还生处于何地,都一概不知。”他忽然抬起头冲着云舒嘎然一笑,道:“而且我连他姓甚名谁也不知道……”
“他倒是个挺神秘的人,不过我瞧着他把你教得还不错,想必一定是位隐世的高人,既是高人自然踪迹飘渺了些。”她撇嘴笑了笑,可想来若真是隐世高人却让自己亲生女儿沦落至此,却又平添了一抹子的凄凉。“既然她是你师父的女儿,也就是你师妹喽,可我瞧着你对她身怀武艺好似还挺惊讶的,又是为何?”
“我师父……并没有教过她什么,我唯一一次见她,她还是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吧。我还记得那天也下着雨,她和她的母亲……想必就是那具吧……寻得我师父,求以收留,不过被拒绝了,从那之后我便再没见过她们了。不曾想今日见到的竟已然是一生一死。”他的声音低沉却飘忽,目光扫到凤冠锦衣的尸体,扫到懵懂无知的少女,透出了说不尽的悲凉。
抛妻弃子、始乱终弃、背信弃义,一时间云舒在酒肆茶寮听过的所有关于陈世美一般的负心薄情郎的形象跃然脑中,方才还是隐士高人此刻俨然是个玩弄感情不负责任的猥琐之徒。她斜着眼睛瞧着项寻,想到他是这等负心人教出来的徒弟,心中竟觉一凉,虽然深知如此看他有失公允,可偏偏怎么瞧都不顺眼了。项寻忽觉她目光变化的太快,嫌弃之色显然已经将他定了连坐之罪,这才从回忆的愧疚中脱身而出,他上前一步,轻刮了下云舒的鼻子,见她摆手一躲,不禁笑道:“我那时也只是个孩子,他人的情感纷扰我也不懂,不过你无需多思多想,信我便好。”
云舒闪侧到一旁,环抱双臂,轻哼一声,道:“你是好是坏,与我何干?”
“哦?既然没有关系的话,你此时生气实在没有道理呀。”
云舒气不过,呵斥道:“我只是替一个弱女子感到不值,心中愤恨不平罢了。”
“原来如此,若这般说来,我是好是坏与你无关,那我岂不是也就没什么约束可言了?如此甚好,待他日出了这岛,回了江湖,潇洒恣意一番,也是惬意非凡啊。”
云舒此刻真真是将项寻恨到极点,狠狠跺着脚,恨声道:“你若如此,我不如此刻便杀了你,省得日后……见到别的女子伤心流泪。”说罢她解下腰间银铃铛作势便要向他砸来,项寻瞧出她的意思,也假意做出躲闪之势。可她却忽然止住了,皱着眉头一副纠结思索的样子。项寻瞧着有趣,上前问道:“如何不砸了?”
“那日骆千行瞧着这银铃铛认了我,虽说可能是认错了人,可终究有个辨别的物件。方才听你的意思,你和这诸葛小嘉多年未见,当年一面也都是孩童,这些年岁样子变化应是不小,她也没什么物件表露身份,你是如何一眼便认出了她?”
项寻忽然一怔,样子苦涩难当,却嘴角依旧勉强扯着一抹尴尬的笑意。这笑瞧不出半分开心,却瞧出了十分的无奈,若是往日云舒定然不会继续问下去,可诸葛小嘉显然是个不同的存在,她侧着头,柔声道:“怎么?不便言明吗?”项寻揉了揉鼻子,笑道:“我……我无事不可对汝言,只是有些不愿提及罢了。你且瞧瞧诸葛小嘉的左眼,可有何不同?”
云舒缓步走到诸葛小嘉面前,她已然止住了哭声,正垂着头将金蚕标当做玩具在地上摆出不同的形状,俨然乖巧听话,丝毫没有了之前半分出手狠毒戾气满满的样子。更蹊跷的是,明明方才项寻已经卸下了她一边胳膊,可此时此刻她完全可以行动自如,玩到高兴之时竟还能暗自拍掌自赞一番,分明是一副从未受伤的样子。云舒缓缓蹲下身子,轻笑道:“小嘉好厉害呀,竟然会自己接骨!不疼吗?”诸葛小嘉轻哼一声,话语间没有一丝孩童天真的语气,甚至比她的年龄更成熟了几分,冷声道:“你们莫要欺负我小,接骨疗伤我哥哥自然都教过我。”话音未落忽然抬头稚气一笑,托着长长的奶音,道:“所以……我哥哥最厉害啦。”
云舒也不在意这些,忙又道:“小嘉抬起头来,叫姐姐瞧瞧。”诸葛小嘉闻言却将头垂的更低了,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顽劣笑道:“才不要才不要,不给坏姐姐坏哥哥看。”云舒不禁一怔,转瞬一想便叫她拿准了让诸葛小嘉乖乖听话的法子。她忽然大叫道:“呀,我刚瞧见你脸色伤了好大一块,快给姐姐瞧瞧,要不然你哥哥回来了,定然不喜欢你了!”诸葛小嘉一听这话,忽然放下手中金蚕标,猛一抬头,将脖子昂得高高的,似要将脖颈整个昂到背后去一般,一动不动摆出任由查看绝不反抗的样子。云舒心中暗笑,假意仔细瞧着她每一寸皮肤,当瞧到她的眼睛时,不禁一叹,她的眼睛大而透,却偏偏似蒙上了薄纱一般,让这份透少了一份应有的亮,可即使如此并未发现任何值得称怪称奇的地方。就在云舒方要放弃之时,诸葛小嘉似是双目瞪得有些疲乏了,忽是一转,整个左眼的眼珠变成一片白色,完全没有了瞳孔的白色。
云舒忽然受惊,猛得一闪直接歪坐在了地上。诸葛小嘉依旧不动不摇昂着头,语带疑惑,道:“小姐姐,你怎么摔倒了?快赶紧替我瞧瞧我的脸呀。”云舒哪里还管什么脸不脸的,慌忙起身,两步化作一步到项寻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又轻抚着自己的胸脯,连连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项寻嘎然生笑,道:“瞧着白骨也不见你半分受惊,这便能将你吓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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