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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事难料,想当初我为了借印章给卓云看看,真是费了一番周折,可是现在,青格勒图却让我把印章交给卓云来保管,还说这样比放他或我这里更加安全,这都是什么逻辑啊?不过现在也没有必要去考虑那么多了,我知道这枚印章对青格勒图的重要性,既然有更合适的人选,那我也没什么可多说了,反正还能见到卓云,真可谓双赢。
我驾车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这里可以容纳双马并排疾驰,骑马人依旧稳如泰山,但是这条牛羊践踏出来的草路的确不适合现代交通工具,即便是越野车也难免会为了避免偶尔擦碰底盘而一再降低车速。可是就这样在山路上驾车也不会觉得厌倦,因为满眼的绿色草原和瓦蓝天空,这种景色让人赏心悦目,甚至有点儿流连忘返,我有的时候真希望自己就是那只在天空中自由飞翔鸣叫的云雀,哪怕是一只不太善于飞翔的蛘哺也好,起码可以自由自在地徜徉在浅滩溪水里捉鱼捕虾,怡然自得的生活真是令人向往。
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一带灰烟升腾,那流线型细长的影像不是旋风,更不可能是沙尘暴,我估计那是同我一样驾驶的越野车在颠簸远行。这么一条荒弃的土路上会有什么人驱车前来呢?我带着疑问放慢车速,眼睛注视着渐行渐近的灰色斑点。果然是一辆车!当双方距离不足百米的时候,我依稀可以看到对方的驾驶员是一个男人,车技娴熟。那辆银灰色的越野车在距我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但是没人下车,这种堵路式的停车做派让人不快,像是专门等着与我进行一番交流。
我把车停下来,警惕地把印章从腰包里掏出来塞进座位下面闲置的一只旅游鞋里。出门在外安全第一,除了这枚狃兽印章,其他的身外物都是浮云,还是生命最宝贵。
对方车里下来三个壮汉,我都不认识,但是他们径直向我的越野车走来,我没得选择,只好拿着腰包下车向他们走去,我希望尽量远离印章,毕竟我的越野车里没什么值钱的物品。
“你们好啊!怎么把车横着停在路上了?路两边都是河滩软泥过不去。”我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但是很明显,他们对此充耳不闻,自顾走了过来,贴近我的两侧站住。
“你们想干什么?我又不是倒卖牛羊的老客,现在身上可没什么大钱。”我看着这三个一言不发的男人,“我还有两千多元钱,都在这里了。”我把腰包解下来扔向站在我对面的男人,但是没想到的是他根本没去接,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就这么看着我的腰包打在他的下颌,然后跌落在他面前的枯草上。
我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联想到狃兽印章就在我的越野车上这么一个现实,我觉得这几个人一定是打探到了什么风声。“把印章留下来,放你走。”为首的男子高大勇猛、不怒自威,满脸的络腮胡须让人见而生畏。“什么印章?公司的全部印章都在集团保险柜里,我又不是老大,怎么可能随身携带?”我还在插科打诨,幻想着遇到的是一帮贪图支票的赌徒。
为首的男人盯着我看了片刻,他的眼睛里有点儿充血,我估计是早上喝过高度白酒的缘故,这里的部分居民有一天喝三顿高度白酒的习俗。看我依旧没什么反应,这个男人转身向横在路当中的越野车摇了摇头。越野车副驾驶座位的车门打开了,一只与此刻环境不相适宜的锃亮黑皮鞋坚实地踩在了枯黄的草梗上。张阳!从越野车里漫步悠闲地走过来的人竟然就是张阳!这家伙不穿制服我还真看不出来他哪里有好人的影子,天生一个坏人形象嘛!
“张阳,别来无恙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有雅兴拨冗前来霍尔特啊,是不是想回到营地重温当年共事的兄弟情?”我知道他们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虽然我不可能把这枚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狃兽印章双手奉上给这么一个人渣,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还是希望这次能够相对和缓地渡过难关。
张阳走到我的面前,他摘掉墨镜,直视着我的眼睛,良久不说话。
“张阳,你这样肆无忌惮地在科尔沁草原纵横,我觉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身外物,求不得,替人保管瞎忙活。”我毫不回避张阳的阴翳目光,知道不可能让他悔过自新了,但是仍然试图说服他迷途知返,起码不要再和我纠缠下去了。
“唉!”张阳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我以为他要返回越野车,甚至思维在刹那判断,张阳是不是因为见到了昔日同僚而有所感触?会不会就此返回小镇另作他图?没等我形成一个完整的瞬间判断,张阳骤然爆发,回身一记勾拳打在了我的眼眶上!我只是觉得眼前一黑,口鼻中一阵温热涌出,我全身无力地瘫软在了这片鲜卑故土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清醒过来,一两只土拨鼠从我的身边“嗖”
的一下钻到路边的草丛中,我在路上坐了起来,左眼剧痛,完全不能睁开,口鼻里面全是腥血的味道。我蹒跚着站起来,依然感觉天旋地转,脚下像踩着棉花,又像是喝多了老酒,我跌跌撞撞走到越野车前。
越野车的四个门都开着,一些物品散落在四围草地上,连后备箱也没有放过。
我吐掉嘴里的血沫,冲到驾驶室前,那双旅游鞋已经被抛掷在地面,里面的那枚用黑绒包裹的狃兽印章已然不见了踪影!——张阳抢走了印章!
我强打起精神发动越野车向查干浩特镇行进,但是那一记重击不但模糊了我的视线,而且也打乱了我的平衡能力和驾驶技能,我几次差点翻倒进路边的草窠泥淖。这样不是办法,我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卓云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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