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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有一个半时辰了,可季宣怀仍然没有回来。
按往常,这个时辰,先生早就吃饱喝足,回自己的住处睡觉去了。
“这个臭小子,心是越来越野了,这么久不回来,也不早点告诉我们,老夫这一把老骨头,迟早交代在他手里!”
先生背着双手站在门口,边下意识地伸长脖子往外看,边哼哼唧唧地抱怨道。
“您还是先坐会儿吧,站着更容易饿。”
把身旁桌子上的点心往前推了推,沈少卿平静地开口道。
“又冷又腻,吃它还不如喝茶呢,起码暖和。”
又不死心地往外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嘴里继续嘀咕着,手却伸向了点心,拿了一块金丝小枣的枣泥制成的枣糕,曼斯条理地吃了起来。
“您自己在这坐着,我出去看看。”
对他心口不一的行径叹了口气,沈少卿先起身替他倒了一杯茶,这才点起灯笼,向他说道。
虽然表面上看着沉静,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的。
他知道季宣怀今天要去和王老板请假,因为要陪他去安乐村一趟,为年后的县试找保人。
朝廷规定,首入科场考试,不仅要有一名长者举荐,此人起码要是秀才出身,还要有户籍所在地的,包括里正在内的三人签押作保,否则即便才高八斗,也不得入试。
虽然两人现在住在镇上,可户籍仍在村子里。
知道王老板最近很是闹心,不想再生事端,沈少卿原本是要自己回去的,他相信有里正帮忙,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可季宣怀就是不怎么放心,再想到许久都没有回去拜祭沈母了,便坚持要陪他回去。
眼见季宣怀现在还没有回来,心里不由打起鼓来,生怕和王老板有了什么不快。
“你到哪里去看?这么晚了,他不可能还在酒楼里,再走岔了,不是瞎折腾么!”
见沈少卿拿着灯笼就要出门,先生反而劝阻道。
“那个混小子人高马大的,谁还能把他怎么着,倒是你,有个磕碰什么的,影响了考试怎么办。”
“都等了这么久了,索性再等一会吧,看这时辰应该也快了,难不成还要在别人家里留宿?”
见沈少卿执意要去,先生也坐不住了,边起身拿过他手中的灯笼,边劝说道。脸上一片泰然,完全不见刚才的急躁神色。
好在他们的念叨没有白费,不一会,季宣怀便急匆匆地推门而归了。
三人都实在饿得很了,直到填饱了肚子,才有空弄明白季宣怀晚归的原因。
白天在酒楼里,前去向王老板请假的季宣怀,被对方软硬兼施地说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勉强请到了半天假。
为了补回这半天的损失,还硬是在酒楼打烊以后,把他外派到一家富户家里,又做了一晚上的菜才肯罢休。
“我以前还以为他是个讲情讲理的,这些年又没有平白歇过一天,没想到他会这么小气。”
甩了甩有些劳累过度的胳膊,季宣怀忍不住感叹道。
“这世上多的是既让马儿跑,又不给吃草的人,他开酒楼就是为了赚钱,哪里还顾得上人情义理。”
见他为了自己的事受累,沈少卿颇为内疚地开解他道。
“也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等以后咱们有了自家的酒楼,绝对不会像他那样,整个钻进钱眼里去了。”
天生就不是个爱纠结的人,不等沈少卿多说什么,他便豁达地道。
“嗯。”
受他感染,沈少卿也舒展了眉眼,满怀希冀地回应道,
“若是这次能考个好名次,往后便能由官府供应我的饮食,凭咱们现在手里的积蓄,大了不敢说,开一个门面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两年来,每回受邀到外面做菜,便能得到主家不少的赏钱,比起那些工钱来,只多不少,再加上米面有里正家交来的租子,鱼肉菜蔬由酒楼供给,除了笔墨纸砚外,基本上没什么花销,因此也攒下不少一笔钱来。
“哪里有那么容易?”
面对沈少卿的自信,季宣怀却有些苦恼起来,
“即便是一个面摊,和面、擀制、煮面、收拾碗筷,一个人也是忙不过来的,更何况是一家酒楼了。”
“在酒楼里这么久,我才发现,要经营好一个酒楼,可不仅仅只需要厨子这么简单。从采买食材、宰杀洗切,再到配菜、炒菜,还有前面的掌柜、跑堂,可不是那么容易管理的。”
“更别说还要应酬交际,发展人脉,真的挺复杂的。做菜我拿手,可要面面俱到,就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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