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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鸥与阿岁走了没多久,便看到黑暗中有白色衣服在招摇。
那件里衣被挂在树枝上,唐鸥顺手一摸:上好的料子,应该是林少意的。
两位好兄弟终于相见,各自冒泪。唐鸥是感慨的,林少意是被唐鸥在自己肩上砸得那一拳疼的。
“疼疼疼……你不能力气小点儿!”林少意呲牙道。
唐鸥连忙收了手,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知道是照虚救的林少意,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也不看照虚,草草举手作揖:“谢了。”
照虚点点头:“施主客气了。”
三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奇怪。照虚心知唐鸥对自己仍有敌意,默默走开了。眼看他离开,唐鸥才转头对林少意说辛暮云要杀柳舒舒和百里疾相告之事。林少意听了,猛从地上挣起来,起到一半又嗷地一声躺了下去。
他嗷得凄惨,周围远远走开的照虚沈光明阿岁三人不由得齐齐转头看他。
“这狗东西!”林少意想想又道,“这两个狗东西!”
“你打算怎么办?”唐鸥问。
“不能让他得逞。立刻启程赶回少意盟。”林少意捂着又开始冒血的剑伤,咬牙恨道,“辛暮云这复仇的手段也太过阴狠。他若怨我父亲与我,不如直接冲我们俩人来,何必要连累这么多人。”
唐鸥想跟他说辛暮云的理由,想到十年前辛家堡死去的人,他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最后他保持了沉默,用树枝捅了捅火堆。
“那就这样吧。你先想办法止血。”唐鸥道,“我们先回庆安城,然后再立刻启程回少意盟。走水路还是陆路?”
林少意摆摆手:“我回去与他们商量之后再决定。现在陆路水路的情况还不清楚,不便立刻决定。”
他平躺着,不敢再擅自动弹,好让伤口流的血止住。唐鸥见他不说话了,起身朝沈光明那边走过去。
沈光明和阿岁坐在江边的大石上说话。阿岁身上有一些磕磕碰碰的擦伤,沈光明撕了衣角的布料给他包扎。阿岁绘声绘色地跟沈光明说刚刚发生的事情,说那个神秘又好看的黑衣年轻人。
“他肯定流了许多血。”阿岁说,“我们当时和他隔了好远啊。可是那血的味道还是能闻得很清楚。不晓得疼不疼。”
“……”沈光明无语片刻,“他害了你们丐帮的人和七叔啊,你还同情他?”
“我挺恨他的。可是看他伤得那么重,又觉得有点点不忍心。”阿岁皱皱眉,“咦,为什么呢?”
沈光明笑道:“为什么?难道你以前和百里疾曾认识?他跟你有过什么情谊?”
“那倒不可能。”阿岁也随着笑了,“他是辛家堡的人,又是江湖上那么有名的青蝎。我只是一个小乞丐,我们怎会认识?”
沈光明想了想,奇道:“那他为何唤你小公子?我看上去可比你更像公子少爷,他对我可是直呼其名。”
两人齐齐陷入沉思。唐鸥走过去,沈光明先听到了他脚步声,连忙抬头。
阿岁看看自己手脚:伤处都已经包扎好了。
“我……我……”他转头看了看,发现除了那个和尚自己没有可说话的人,于是指着照虚道,“我去找那位大师聊天,你们说悄悄话吧。”
沈光明:“……啊?”
唐鸥:“什么悄悄话?”
阿岁已一溜烟地走了。
唐鸥坐在沈光明身边:“你们在说悄悄话?说了什么?”
“这可不能告诉你。”沈光明心想阿岁这蠢小子到底看懂了什么和误会了什么?!他将多余的布条揣入怀中,转头看唐鸥。“你没受伤吧?”
他说着,伸手去摸唐鸥的手和肩膀。唐鸥衣上沾了灰尘,但火光昏暗,沈光明也看不分明,只发现唐鸥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于是放心了。
唐鸥和阿岁回来的时候,只匆匆拍了拍他的脑袋便立刻走到林少意身边。沈光明当时觉得有些失望,不过现在那失望已经消失了,他挨着唐鸥坐下,心里有些很迫切的话想跟他说。
比如沈直。
唐鸥曾怀疑过沈直居心不良,但沈光明始终不信。如今听照虚这么一提,他心中不免惴惴。
唐鸥觉得照虚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说的话不可信。但回头一想,照虚并没有说这个谎的必要,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对沈光明道:“世上同名同姓之人那么多……”
“别安慰我了。你也觉得他不是好人。”沈光明打断了唐鸥的话,“我……我该去问他吗?”
“该问就问。”唐鸥鼓励他,“少意盟那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回家去,直接问沈直。……不不,还是我跟你去。他若敢揍你,我便帮你揍回来。”
沈光明:“……揍回来有什么用啊?你应该说,保护我不让他揍吧。”
唐鸥点点头:“也行,都可以。”
沈光明顿觉心定了许多,他喜滋滋地抬头,十分信赖地看着唐鸥:“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要送林盟主回去么?你还留在少意盟……”
唐鸥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如果沈光明的养父就是辛夫人身旁的家奴,或侍卫,那么他为什么要带走沈光明并让他成为现在这样子?难道沈光明是辛夫人的小儿子?可是那玉片明明在阿岁身上。如果沈光明也是辛家堡的孩子,他是谁的孩子?他的经脉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沈直,或是大火当夜另外的江湖人?
他想起沈光明曾说过,自己背后有一片火燎的伤痕,于是说着“你别动”,伸手隔着衣服摸了几下。
沈光明:“……你做什么?”
他已经到了要练功的时辰,身体的温度开始略略下降。唐鸥的手很热,青阳真气隐隐传来,但又不灌注入他身体。丹田中的大吕真气蠢蠢欲动,似与青阳真气互相呼应。
沈光明颤抖着,一把抓住了唐鸥胸前的衣襟。
青阳真气对丹田已经开始微微发寒的沈光明来说,无异于最温暖的火源。他不由自主地希望唐鸥再摸多几下,或者……或者像以前一样,将他抱在怀里——但这个想法有些可怕。沈光明没想清楚它为什么可怕,脸已经悄悄红了,身体僵着。唐鸥没注意他的反应,仍细细地抚着。
“你背上的伤在哪儿?”他问,“我怎么摸不到?”
“在左、左边,一直延伸到下面……”沈光明结结巴巴地说。
唐鸥拍了拍他的背:“脱了,让我看看。”
沈光明:“……”
他目瞪口呆。
不远处的火堆旁边,林少意疯狂地笑出声来。
声震群山,睡鸟惊飞。
沈光明深吸一口气,把他的手扒拉下来。
“我要练功了。”他说,“你滚滚滚。”
唐鸥并不知道沈光明为何不高兴。他留沈光明一人在江边盘腿练功,悻悻走回火堆边。
林少意捂着再次流血的伤口,不敢呻.吟出声。照虚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这有何可笑的?”
唐鸥也不知道林少意在笑什么。林少意不管照虚的冷嘲,虚弱地跟唐鸥说话。
“唐鸥,我虽伤了,但内力还在。所以即便你在江对面讲话,我也能听到清清楚楚。”
“嗯。……所以你笑什么?对面有人?”
“我笑你。你刚刚跟沈光明说什么?你这登徒子,还想扒人家小孩衣服?!”林少意说了一半,实在忍不住又笑了。
唐鸥满头雾水:“我是想看他背上的伤,什么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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