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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逊又站在书房门口,怯步不前。
江璞玉视线从书本上移过去,冷冷瞥了一眼。
吴逊吓的一个哆嗦,丞相这意思是,他已经看到他了,再不上前,就是忤在那儿碍丞相的眼了。于是赶紧踏进门,单膝跪地,“丞相,马姑娘在房间里……”
江璞玉眸色一正,“她怎么了?”
“她在不停的砸东西,已经砸坏了两个青花盘,一个玉瓷瓶,还有……”
江璞玉神色淡淡的听着,眼睛里微微转为迷离,几分新奇,几分宠溺,几分兴趣和几分得意,“是吗?她喜欢砸,把卖相好的瓷瓶瓷盘子都送过去。”
吴逊:“……”府内这些珍品不仅是众臣相送,有的还是皇上皇后御赐品啊,哪一个都价值不菲,丞相就这么任由刘茜女撒泼,也真是让人醉了。
“嗯?怎么不去?”江璞玉板了脸,“本相都舍得,难道你还想趁机顺走两件?”
“属下不敢……”吴逊冷汗淋淋的爬出去了。
江璞玉放下密函,放松身体倚向后背,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小女人,终于被逼出原形了?那些卑躬屈膝都是装出来的,她真急了可是很会折腾。
折腾吧,越是折腾越有活力。他还真怕她会心如死灰。
这几天,他结合她这几次的表现,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一旦认定了这个猜测,心情有些愉悦,想像着她不久后挺着大肚子的样子,想像着她会生个女孩还是男孩,想像着他们一起抱着孩子的天伦之乐……
这些幸福,似乎很遥远,又似乎近在眼前,他有些激动,又有些诚惶诚恐。他怕的,怕会一切成空,他小心翼翼的与她做着斗争,为的,就是实实在在的把握那些幸福。他不能再纵容这个小女人,否则她还会逃跑,别的女人都是出嫁从夫,安心做个相夫教子的安份妇人,可是她呢,有了孩子还一次两次的逃跑,真的是太过分太不知好歹了,他得好好教训她一下,打灭她一切奇怪的念头,一劳永逸,永无后患。
垂手可得的幸福,他绝不会让它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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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光凄凄惨惨戚戚。
一如她的心境。心情不好,看月光都是灰色的。她真的心情很不好,又是几天了,江璞玉居然一去不复返,当真又将她一个人扔在这茫无人烟的院子里,连个鸟叫声都听不到,她又被下这药,虽然屋门大开,可她得花半天的时间才能爬出去,爬呀爬的,几天下来,她也累的不想爬了。反正到了院子里,也一样是没有人烟。
现在,又即将是一个寂寞无聊的夜晚,她长长叹了口气,有时候会想,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再也不跟江璞玉呕气了,孩子本就是他的,她不再跟他做这无谓的斗争,哪怕让他再掐她一次,她也认了,他那种人本就好疑,她也确实在王府呆过数日,饶是问上一问,怀疑一下,也可以理解……
理解……她现在,已经被这永无止境的寂寞给磨的没了志气,居然能理解丞相了,甚至还想着只要他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什么都不在意了,她知道只要她给他一个好脸,他就会立即放了她,悉心呵护。
好吧,她现在像寒号鸟,在寂寞到快发疯的时候才会这样想,可是一旦开开心心吃东西砸东西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像个了不起的勇士,敢跟丞相斗争到底。不,严格来说,她在跟这个封建的制度做斗争,她不要做妾!也不让孩子做庶子!
没错,就是这样!
时间一长,她觉得自己的精神离分裂也相差不远了。
脑子里这般乱七八糟的想着,浑然不觉,窗外轻飘飘的落下一物。
因为身体的无力和长久的寂寥,她现在耳朵还是十分灵的,哪怕是掉落一片叶子她都听得到,可是这次,她居然毫无知觉。
可见此人的武功如何的出神入化。当然了,能偷入相府的人,武功自然了得。当今世上,除丞相自己,恐怕也只有七皇子了。
哈哈哈哈……虚张声势了这么多,答案也没有什么令人惊奇的嘛。
茜女刚费了牛劲躺到床上准备就寝,就见纱幔上印了一个人影,她以为看花了眼,定睛又看了看,果然是!当即吓的想大叫,却被伸进来的一只手轻轻的捂住了嘴巴,那一接触下来的温热和熟悉感,令她立即安了心。
“原来被困在这里?”纳兰沧海轻柔的低声叹。帘子一掀,走进来往她床沿一坐。
茜女努力的想坐起来,试了几次,无法,只得无奈的又躺回。“殿下,你怎么来了?”
纳兰沧海颦眉望着她,眼中有些气恼,“他居然给你下药?”
“殿下,你深夜来此,若是被他知道……殿下还是请速回吧。”
“你放心,我已经避开了暗卫。”纳兰沧海关心的看着她,问:“想坐起来吗?我帮你。”说话间,就伸出手,作势要将她抱起来。
茜女本能的摇头躲避,“不必了,殿下,我这般也好。”
纳兰沧海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神情有些落寞,“你在防着我?”
“茜女不敢牵累殿下。”茜女如实说。
“唉。”纳兰沧海轻叹了一声,收回了衣袖,低声又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璞玉怎么会这般对你?”
茜女面露窘迫,迟疑了一下,道:“重阳节那日,我扮作婢女又溜出了相府……”
纳兰沧海表情微变,眼睛里竟有几分戏谑,“你还真是能挑战璞玉的耐性。”
茜女翻了个白眼,无语以答。
纳兰沧海按了按她的手腕,“但是他也不该这么软禁你,还对你用软骨散。”
“软骨散……”茜女想着不由紧张,“这是什么药物,会伤身吗?”
“还好,用量不多,你也不是全没力气。”纳兰沧海怜惜地望着她,“但是你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茜女,你是真的想离开他吗?”
“我……”茜女略一迟疑,坚定的点了点头,“是。”
纳兰沧海的眼睛里似有雾气漫延,他望了她一会儿,低声说:“你若真的决定了,我可以带你出去。”
茜女一听这还了得,江璞玉正怀疑他俩苟且呢,她若再跟他一起逃,可不就作实了奸情?她才不干!
“殿下,万万不可,那江璞玉疑心太重,恐怕他会迁怒于你。”
纳兰沧海却没所谓的摇摇头,轻笑,“本宫不怕,我知他的性子,如果带你走,必定不会留下把柄。而且,你应该知道一点,除了我,不会再有人能带你离开相府了。”
茜女犹豫中突然脑子里一闷,急道:“殿下,连你都说除了你就没有人能带我离开,那江璞玉岂不是也会猜到?到时,又何必留下把柄?他自会找你麻烦呀。”
“……”纳兰沧海也显然愣了一愣,但随即,便淡然一笑,道:“我不承认,他又能耐我何?”
“这不行,茜女只是一个普通的庶女,万不可让殿下为了我与丞相翻脸。”
“那你打算怎么办?”纳兰沧海也不着急,慢声说:“你是想就这么被他困一辈子?还是决心让他低头?”
“不是!”茜女坚决。
“那你想想看,除了我,谁还能助你逃出生天呢?”纳兰沧海温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蛊惑。
茜女迎着他的眼睛,在这么个寂静的夜里,月光下他的容貌越发超凡脱俗,好像一个下了凡间的仙子,要带她远离尘世的纷扰,她不心动……也难。
“殿下……你容我再想一想。”茜女重重的呼吸着,内心十分挣扎。
“嗯,也好。”纳兰沧海也不催促她,温雅的点头,还体贴的帮她提了提被子,“你慢慢考虑,我会再来,你想好了,我就立即带你走。”
“殿下打算将我带去何处?”茜女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纳兰沧海想了想,道:“我还在城外有院子,可以让你住。”
“可能能躲一时,岂能躲一世?”这是她必须考虑的问题,她逃是能逃走,关键是,怎么能逃的干净,永绝隐患呢?
除非……她死!
“我会再想办法的。”纳兰沧海有些慌乱。
茜女努力的朝上坐起了一点点,纳兰沧海连忙扶着她,她坐起来冲他低了低头,真诚的说:“殿下屡次帮我,我真的十分感激,但是殿下是因何冒此大险帮我呢?茜女真的承担不起。恳请殿下不要再过问我的事了,我会自己想办法。”
纳兰沧海的面色在渐渐改变,略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无奈和忧伤,“你在怀疑我?还是怀疑我对你有所图。”
“不是,殿下可知江璞玉一直怀疑我们俩,你为何不避嫌,偏趟这片浑水呢?”茜女知道自己说的直接,但是,她现在也顾不得了。
纳兰沧海眼睛里略显窘迫,转开头,他想了会儿,说:“不知因何,总是牵挂。”
茜女缩了缩眸子,“茜女叩谢殿下垂爱,但是……”
“别说了,我只是想这样做而已。如今见你受困,更是不忍。”纳兰沧海恢复了常态,依旧笑容雅尔,“茜女,你若对我有戒心,那么我现在许你,将你带出相府后,安排你远走高飞,从此再不见你。这样,你可放心了?”“殿下……茜女万不敢猜疑殿下。”茜女不禁羞愧。
纳兰沧海弱弱的看着她,微微苦笑,“明明只是一个弱女子,什么都不能抵抗,却百般拒绝于我,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茜女脸微微发红,她没办法跟他全盘托出,只是不想让他参与其中,但是她也知道,没有外界的力量,她又凭什么逃离江璞玉的禁锢呢。
“殿下,你容我想一想,好吗?”茜女决定让步,先不急着决定,这件事可大可小,她必须考虑清楚。
纳兰沧海欣然点头,“好,我不逼你,你慢慢想。只是,你这身体……”
“我发现他只是在早饭里给我下那个软骨散,其它没有。不如,我想办法不吃早饭。”茜女思虑着。
“不吃早饭怎么能行呢,你这里也没有别的可吃,而且,你不吃他更怀疑。”
“那怎么办?”
纳兰沧海笑了下,道:“你再坚持一天,我下次带解药来。”
茜女眼前一亮,“真的?!那太好了!谢殿下。”
纳兰沧海望着她灿烂的笑脸,眼睛里露出欣慰之色,“别多想,你好生休息,好好养身体。以后若决定逃跑,还是很费体力的。”
茜女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殿下。”
纳兰沧海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好了,我亦不易多留,你且保重,我走了。”
“嗯,殿下小心。”茜女的眼波在夜色下纯净无瑕。
纳兰沧海觉得面热心跳,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想抚抚她的面颊,又忽尔转醒,觉得于礼不合,只得诺诺的收回,强制自己平复心境,站起身,叮嘱了句“小心”,便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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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开门的声音。
有了纳兰沧海这个外界的强大助力,茜女像是吃了个定心丸,打心眼里也踏实了几分,再次见到江璞玉也显得有底气了!
所以,当她看着举步进来的江大丞相,一点儿也不新奇不激动。
砸这些金银珠宝呀,也砸的更加大胆了!
江璞玉眼睁睁看着她又将一只翡翠琉璃灯摔在了他脚下。
然后,就迎来的是马茜女略带挑衅的神情。
其实马茜女这人哪,就是那种给鼻子上脸,有钱就横的那种人,特别小家子气没有大成才的人。
江璞玉也不理她,当作没看见,悠哉游哉的走到一张兽皮软塌前,旋身坐下,身子一斜,舒服的倚上去。单手支腮,眼波轻慢地看着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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