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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男子微微一顿,眉目微抬,便定定的落在了百里卿的身上。她今日着了一袭青衣,打眼看去,清雅宜人。几日未见,她气色还是那么好,那半弯的眉眼,无端的感染着他,仿佛要将他心底的那份喜悦,一点不落的勾扯出来。
他还是坐在轮椅上,由之音推着,也没有进门。
他的神情有些严肃,百里卿看着他,慢慢敛了笑,慢慢站起身去。
就在她提步向他走去的那一刹,那男子开口了,“我今晚还有事情要处理,只是过来看看你们。这就要走了。”那语气平淡,谦恭有礼。
百里卿愣了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澹台潽的目光已然不着痕迹的从她身上挪开了,很平淡,瞧不出半分喜悦。这让百里卿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有一种“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不悦感。而且,他说他这就要走了。百里卿就算再怎么不识趣,也不能追上去吧!
“好,那么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些。”薄院士笑着点头,此刻他对澹台潽是极其谦和的,因为这里不是书院,而澹台潽是当今的大皇子。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只略略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微扬,之音便识趣的推着他,掉头。
等到房门合上了,一旁的梅潇才顶了顶百里卿的手肘,戏谑的口吻道,“卿卿啊,你该不会是为了澹台潽才来的吧!怎么,现在他走了,你的心也跟着飞走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划拳声里,百里卿却是听见了。
她抬眼看看他,神情有些失落,“你说得对,我就是为他来的。”要不是想着澹台潽会来,她没事儿跑来做什么。
对于她的坦诚,梅潇无语凝噎。另一旁的华筝则是轻笑出声,一手支着脑袋,狭长的眼打量着百里卿,笑得意味深长。
约莫酒过三巡,屋里更为闹腾了。大家醉话连篇不说,酒气也越来越浓。百里卿一直在喝酒,倒是她身边的华筝和梅潇两人,来来回回的,差不多喝了一小坛酒了。梅潇已经开始疯言疯语了,张口闭口都在喊君越的名字。百里卿则是支着脑袋看他,想不通,这几天没见,澹台潽那货当真是一点都不想她吗?
就在百里卿沉思之际,房门被推开,小二进来送菜。而后走到百里卿身边,小心翼翼的递了一张纸条给她。百里卿接了纸条,那小二便退下了。门掩上,百里卿想了想还是起身往门外去。大家以为她出恭,便也没有多问。
等出了房门,百里卿才走到了灯火下,小心翼翼的将纸条展开。摇曳的烛火下,昏黄的光芒洒在素白的纸条上。上面的字体遒劲有力,却无端的透着一种魅惑感。就好像这字的主人,妖娆妩媚,不笑则已,一笑倾城。
上面只两行字:桃李花堤下,等。
落款是澹台潽,这么说来,他在临江的花堤等她!
百里卿不由一笑,将纸条小心的叠起便纳入袖中,转而便往邱月楼外不去。心里凝结的那一股郁闷,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晚风浮动天际的黑云,明月周遭的星星光芒暗淡,所有的光华都被皎月吸纳了一般。百里卿负手在后,右手攥着左手手腕,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往花堤下步去。沿着江水,花堤蔓延,百里卿才刚刚走出邱月楼不久,便看见不远处一道人影立在那里。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来跟在澹台潽身边的之音。
“百里夫子!”之音也看见了她,急忙迎上去,“您可算出来了,我家爷等了很久了。”他说着,便伸出手,为百里卿指路,“您掉头往左走,爷在第11株花树下等你。”他说完,便将百里卿往前推了推。
百里卿微愣,目测离酒楼有一段距离。她乖乖的步去,步态蹁跹,身姿倩丽。在晚风中,似是一条曼妙的水草,衣袂翩飞。她越走近,那花树下的男子轮廓便越清晰。
最终百里卿在花树下站定,就在那男子身后,站住了脚。
澹台潽自然听见了脚步声,却依旧平静的看着那较为平静的江水,还有江上的渔火,沉声道,“东西买来了?”那语气冷冷的,话意也有点莫名。
百里卿未语,眼中的喜悦慢慢沉浸。夜,寂静无声。许是很久没有听见身后人回话,澹台潽也有些生疑了,慢慢的转动轮椅,转过身面向百里卿。
女子曼妙的身姿嵌在他的眼里,有那么一刹,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你…你怎么来了?”那语气里满满都是惊讶。
这惊讶让百里卿的心无端失落,她小心翼翼的从袖中取出那张纸条,递到澹台潽的眼前,沉声道,“写这字条的人不是你?”上面的字迹明明就是出自澹台潽之手。
丹凤目半压,他看向她手里的字条,上面简单的两行字,的确是他写的。是来之前就写好的,但是后来他已经告诉之音,别去传信了。避免遭人口舌,毕竟百里卿才与澹台驭解除了婚约,如果转眼便传出她与自己在一起的传闻,只怕对她的名声会有影响。另外,他也会被有心人认为是想攀上大将军这根高枝,为自己铺路。
“是我。”男音低沉而黯哑,带着几分魅惑。
澹台潽再次抬头,定定的看着百里卿。而百里卿也垂着眼帘,正看着他。四目相对,那种无名的情愫在传递,她莫名的心跳加快。脸,刹那嫣红。百里卿慢慢踱到一边,在草地里坐下,就坐在澹台潽的身边。
“看样子,你是中途改变主意了,不过是之音一意孤行。”她喃喃,语气里满满都是失落,毫不掩饰。
澹台潽听着她的话,只觉心隐隐作疼。他看着那女子的侧颜半晌,微微倾身,大手落在她的青发上,轻轻的抚弄,“卿卿,你生气了?”那语气小心翼翼,听得出他很在乎眼前的女子。
百里卿不语,那男子便接着道,“不是我不想见你,只是我不能见你。”不能对她过度的关怀,不能太过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澹台驭。之前澹台涅遇刺客一事,他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是澹台驭派来的人,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至少知道了,他那个二弟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若是被澹台驭知道他和百里卿的事情,那男人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澹台潽打算一步一步的,慢慢的将百里卿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可操之过急,不可任性而为。
可是每每见到她,他就忍不住想要亲近她。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澹台潽决定对自己残忍一点,不见她。
可他不知道,这样的残忍,不只是对他自己,也是对百里卿。
“为什么不能?”百里卿出声了,微微侧目,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双美目定定的瞧着眼前的男子,“为什么不能见我?”她的神情十分严肃,因为她对这份感情付出了百分百的真诚。
澹台潽看得有些发愣,那双眼里闪烁的质问的光芒,让他心口钝痛。下意识的,大手滑落,覆在百里卿的双目上,他抿了抿唇,极富磁性的嗓音道,“卿卿,你知道我的身份。身为一朝皇长子,即便我为此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却还总有那么一些人,不肯放过我。”皇室的争斗,远比外人想象得可怕,他不希望百里卿卷进来。
那女子沉默了,聪明如她,澹台潽只字片语,她便听出了其中的深意。澹台潽的身份她考虑过,身为一朝皇长子,就算他自己不去招惹是非,是非也会来招惹他。而她自己,也做好了一切准备。可她忘了告诉澹台潽,也难怪他会为自己担心了。
思及此,百里卿的神情柔和了不少,顺势便趴在了澹台潽的腿上,轻轻地合上眼帘,“跟我说说你腿的事情吧!我想听。”她的语气柔和,似是一阵晚风,拂进了男子的心里。
他垂眸看着覆在他腿上的百里卿,大手滑动,从她的发顶慢慢滑下,最后微微佝偻食指,挑起她一缕青发,慢慢的凑到自己的唇边,吻了吻。
澹台潽道,“好。”只一个字,却让百里卿无比的安心与欣慰。
在十年前,也就是澹台潽14岁的时候,与当今皇帝澹台云一同去西郊打猎。而就在打猎的途中,他们几个皇子较量,天黑之前,看看谁的猎物更多。而澹台潽与傅君悦则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傅君悦乃是远北侯的独女,当时随远北侯一同伴君打猎。小时候的傅君悦是一个很要强且很男孩子气的丫头,皇子们比赛,她也跟着瞎掺和。而澹台潽发现一只麋鹿时正准备射击,谁知自己的马忽然抽风一般的乱跳乱蹦。傅君悦当时正从草丛里出来,迎面便看见马匹冲来,她当时便吓傻了眼。
澹台潽也看见了她,当即一跃而下,生生拽住了那小丫头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反身趴在地上。疯马从他双腿践踏而过,顿时一股钻心的疼贯穿全身。而他则是直接疼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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