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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等到那老家伙的自己人栽跟头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能轻易放过。”
郑府之内,新任尚书令郑青阳在自己的书房里兴奋搓掌,激动地走来走去。
其实,一个外地官员的贪墨案,尚不足以动摇到高延的根基。可是郑青阳太急于保住自己宰相之首的位置,他担心涝灾之后皇上就会立即把自己换下来,让高延重新上位。
故而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给高延抹黑的机会。
虽然只是一个贪墨案,可是发生时间很是敏感,里头大有文章可做。
比如,高延名义上为皇帝分忧,自请退位避灾,可是暗地里却指示他的门生贪墨救灾钱粮,这不是背地里给皇帝陛下添堵吗?
郑青阳真是每天都在想如何离间司马诚和高延的关系。
“来人。”在书房踱步半个时辰后,郑青阳终于出声唤人。
“老爷,有何吩咐?”
“给宫里的丽妃娘娘送一封信。”如此说着,郑青阳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霾。
罗眉不是最近正受宠?她和新任南诏王之间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不过他不会蠢得用此事威胁她,而是以她想知道的消息,换取一点小帮忙而已。
要黑高延,他不会自己出头,百官中自会有人替他写折子黑那老家伙。而郑青阳不满足于此,他还要罗眉给司马诚吹一吹枕头风,暗示一下高延如何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三人成虎,他不信以当今皇上多疑的性子,听得多了,还不对高延起疑心。
郑青阳嘿嘿阴笑起来。
而对端坐家中依然能遥控朝堂的前尚书令高延来说,郑青阳的小动作一出来,他立即得到了风声,却不急着还击。
反正滑州刺史洪营南已经是弃子,拖累不了他。只等郑青阳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他再找人准备另一套说辞给司马诚听,郑青阳的动作越多,在司马诚面前暴露得越明显,他就越能编织出一套好的阴谋论——在天子面前上蹿下跳陷害已卸任的老臣,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此等心胸怎能堪当大任?
郑青阳不是他的对手。
高延胸有成竹地想。
可是他漏算了一件事。
那就是外放的楼宁。
楼宁本人当然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可是架不住\\\”有心人\\\”挑拨离间。
因为信息传递的滞后,贪墨案后半月司马诚才收到折子,江南道从今年初推广种植的占城稻大面积丰收,产量惊人。此稻一年两熟,除了主动调粮支援河南河北道以外,江南道还向临近的淮南道推广此稻,并且和淮南道一起收容了大量流离失所的难民,安置土地,教他们如何种稻子,以期还能赶上今年的秋收。
江南道的监察御史算是顾延泽半个门生,楼宁一上任就投其所好送了他顾先生的手稿两本,又得知他和顾家的姻亲关系,自然十分照应他。而楼宁也确实争气,踏实肯干,一来就自请负责最吃力不讨好的农事,而且还真的弄出了名堂。
借着这次赈灾的机会,一向被许多北方士族视作“待开发”的不发达地区的江南,可算扬眉吐气一回。朱则喜欢楼宁这个年轻人,反正他自己是外放的官员,和镐京的众多势力没有牵扯,便不管他楼家人的敏感身份,在奏折中对楼宁的功劳大肆褒奖、大书特书。
搞得阅读这份奏折的司马诚很是纠结。
赏?还是不赏?
“陛下在发愁什么?”一只素手抚平司马诚皱起的眉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双妩媚上挑的清澈眼眸。
“如果是难办的事,那先搁着好了,尝尝我给陛下烤的饵块如何?”罗眉笑意盈盈,不由分说地夺走了司马诚手中的折子扔到一边。
司马诚竟然不生气,真的依她不去看这份折子,反而对她手中盘子里盛的那个并不好看的卷状物垂涎欲滴。
后宫不干政是条不成文的规定,即使是高娴君也不能随便进御书房,这里每天都堆积着可是罗眉因为只会说不会写汉文,认识的汉字很少,反而可以无视这条规定,随意进出。
待司马诚吃得欢了,罗眉便状似无意地问他:“陛下刚刚在烦心何事,现在想通了么?”
“一个立功的江南道官员,却是楼家人,爱妃觉得该不该赏?”
“楼家人?江南道?”罗眉眨了眨眼,重复了一遍这些对她而言十分陌生的字眼,疑惑地歪了歪头:“罗眉不懂这些,只知道上位者该赏罚分明,江南道……听起来是个很远的地方,就算陛下忌讳他,赏一赏又有何妨呢?如果贪污的官不罚,立功的官不赏,岂非天下人都会对陛下议论纷纷?”
贪污的官……
司马诚的眼睛一眯。
是了,楼宁在此次赈灾中如此卖力,自然收获不少民心,不过他远在江南道,威胁不大。继续这样踏实干活的话,他不吝啬给楼宁升一下官,只要别回镐京别带兵就行。
可是司马妧的表哥这次立了功,他高相的门生却在给朕添乱子!贪贪贪,平时他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这种关键时刻,他的人还给朕掉链子,如此不可靠,干脆都让单云换了得了!
司马诚立即决定稍后写封密信送往高府,让赋闲在家的高延好好约束一番他的门生,不然全被英国公那边揪出来,他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得不说罗眉聪慧,她很了解司马诚的底线何在,她甚至没有提到一个人名,没有诋毁任何人,就轻松达成了郑青阳死活达不到的目的。
收到这份密信后,又好不容易打听出来龙去脉的高延,一张老脸都快气青了。
轻易听信妇人之言,当今天子还能更有出息一点吗!
如果高娴君生了皇子,谁还稀罕陪他玩儿!
一想到这里高延就很糟心,那些名医啊千金科圣手啊,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而英国公那边,自从斩了一个洪营南之后,他用“黜陟使”的权力用出了舒爽感。司马诚给楼宁的赏赐旨意一发,没两天就从河南道来了一道折子,又有两个刺史一个太守被证据确凿地揪出来,一个杀了示众,两个押解回京等待大理寺受审。
风水轮流转,这一次涉事的官员和郑青阳多多少少有些关系。于是高延还没发话,百官中向他靠拢的人来劲了,攒着力气要黑一把郑相。
这折子把司马诚看得有点头晕,又很无可奈何,谁让单云是他自己选的?想着英国公这一次表现不错,也就暂时不怪他下手太狠,在他折子最后所推荐的顶替这三人的人选上画了红勾,盖上玉玺,准奏。
于是单云更来劲了。
然后呢?
然后他悲催地病了。
单云今年已经快八十,一个快八十的老人在两道之间来回奔波,忍受夏日高温,不眠不休指挥治水、赈灾、安置难民等诸多工作,他的病倒,几乎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不过即使病了,他还依然坚持在病床前下达命令、统领各项工作,但是十分明显的,各项事宜的效率明显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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