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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一实在嘴馋时,就会跑到山下村子阿贵家的后院,听着屋里贵哥贵嫂哼哼唧唧像是打架打得几乎要掐死对方的那种声音,怯生生地敲门问要不要她帮忙找里正大人来调解纷争时,阿贵喘着粗气叫她滚蛋,她就知道偷羊奶的好时机来了。
厨房的门虚掩着,可是没有羊奶。羊圈里的羊被拴住脖子,惨兮兮地咩咩叫着。
“阿弥陀佛,你涨得难受吧!”阿一笑眯眯地拿过瓦钵,“羊施主,小尼来帮你……”
山羊惨叫一声,短短一瞬后又叫了一声,阿一满头大汗,“不是这样?不对啊,我明明看见阿贵嫂就是这样挤羊奶的。别叫了,嗓子破了阿贵嫂也不得空理你,她在干什么?可能是被家暴了……阿贵哥太粗鲁,羊施主你嫁人要找个脾气温和的……”
这样的认知让她日后闯下了弥天大祸。
十五岁的某一天夜里,
阿云熟睡中,忽然有团物体滚过来抱着她大哭,她一惊,醒过来见到阿一哭得伤心欲绝不成人样,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高声喊来静林师父。
“师父,我得了怪病。”阿一哭着说。
静林吓了一跳,阿一又说:“我死后师父和阿云不要想念我,呜呜呜……”
阿云似乎被感染到了,也红着双眼说:“嗯,阿一,我和师父会好好过日子的,你放心,不想你……”说着抱着阿一也哭了。
“停——”静林大喊一声,她们两个渐渐止住哭声,静林冷静的问,抓住阿一的手却不经意的有丝颤抖,“阿一,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这里——死了死了,肿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中毒了……我想起了,昨天午睡时不知道被什么咬了一口,师父,无月庵中是不是有毒蜘蛛毒壁虎之类的,还是……还是我偷喝羊奶作恶多端而佛祖终于要惩罚我了,让我得了个不治之症……师父,徒儿舍不得你啊……”她指着自己的胸部,哽咽着,不再呼天抢地,反而悲戚得不能自胜。
静林师太的表情须臾间由白转青然后稍稍一红,最后黑着脸喝道:
“别哭了,什么病不病的,不过就是长大而已。常偷喝羊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阿一,羊奶你白喝了,真是失败的很……”
“不是病?不会死吗?”阿一噙着泪花可怜兮兮的问,羊奶没肿的这么离谱。
“死你个头!还不给我快快睡觉,大半夜的鬼哭狼嚎!”静林说完后马上意识到言语间似有不妥,连忙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佛祖原谅,弟子不小心犯嗔戒了。”
就在这一年,阿一把一个女孩子该有的都有了,就是不塞馒头,那个地方都让山脚村子里福婶家的大儿子放牛郎阿逵经常行注目礼。
她和阿云去化缘,阿逵见了她,偷偷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荷叶包,黧黑的脸上似觉有红云飞过。他走后阿一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个馒头和一块糯米糕。
“阿逵——”她喊他的名字,声音清脆出奇的好听。
骑在牛背上的阿逵扭头对她咧开嘴一笑,弯弯的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对她挥挥手,然后转回身子慢慢地走进了夕阳之中。
温暖而美好的一副画面,永远定格在阿一的十五岁。
阿一怔怔地站着,心里多了一丝像是不知从何处偷来的喜悦。
她没有看见身后阿云眼中闪过的失落。
站在树梢上往下看,还是茫茫一片。
“阿一,快下来,回去吃饭了。”阿云拉起她的手,“师傅说她要礼佛,没空管你,让你自己跪半个时辰再吃饭。”看见阿一颓然的样子,阿云捏捏她的脸小声笑道:
“别担心,我会告诉师父你已经跪了,今晚我多放了一些斋菜在你碗底,师父不知道的……”
“阿云,你真好……”阿一拉着她的手低声说。
阿云,真的很好。长得清秀可人不说,性子温柔若水善解人意不说,每每巧妙地化解她和师父的矛盾,贴着她的心也贴着师父的心。
阿云连名字都比她好。她曾纠缠不休地问静林师太为什么她叫阿一,而阿云的名字比她的好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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