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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过午饭,孟耀祖急匆匆走出单位,拐过一个楼角,迅速戴上一副宽边墨镜。竞争开发处长正处在关键时刻,不容半点闪失,买书法作品的事要是被别人看到保准坏事,不出三天保证满城风雨,各色谣言漫天飞舞,到那时不仅自己被动,领导也没面子,以后谁还敢帮你,谁帮你谁沾包。
到了金阳商厦,老板报价15万元,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以12万元成交,虽说超出心理价位2万元,但他觉得作者是皇族,这一点最打人儿,而且作者又是书法界顶级人物,把这幅作品送给赵副书记绝对拿得出手,也和人家身价相配。
对孟耀祖来讲12万元绝不是个小数目,这几年吃、喝、嫖、赌欠下一屁股债,私房钱根本没有,工资卡把在老婆手里,一分钱都到不了他的手,老婆还美其名曰男人就要有压力,有压力才有动力,有动力才能升官发财。他还不敢发火,一则是在他的鼓励鼓动下,老婆才卖身帮他谋取了副处长职位,从理上讲亏欠人家;二则他玩女人的事老婆一清二楚,逼急了到单位大闹一场肯定丢官,到时一切都没了;三则管老婆要钱说明自己没本事,捞不到外快,那是奇耻大辱,为了在老婆面前撑住面子,死都不能从家里要钱。
无奈之时,手机里一直保存的一条短信帮了大忙,这是一家快速贷款公司。正规银行用房产证抵押贷款最快也得20天,在这家公司最长不超过三天,当然利息比银行高出整整两倍。孟耀祖从家里偷出房证直奔快速贷款公司,在路上打电话让书画店老板给他留两天。快速贷款公司果然名不虚传,只用两天时间钱就到手了。
为什么快速贷款公司效率如此之高呢?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秘密,公司小用不着层层审批,当然就快了。国有商业银行行长下面有副行长,副行长下面有信贷科长,信贷科长下面有副科长,副科长下面有信贷员,光领导签字就折磨死人。
所谓的正规国有企业实际养了不少闲官,这些人占据中高层位置,导致政令不畅,办事困难。为什么非得拿银子养闲官呢?市里实行干部回避制度,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烟草局长的儿子到电业局上班,电业局长的女儿到财政局上班,财政局长的儿子到水利局上班,然后找机会再提拔这些“官二代”,许多职位就是因人而设,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当然,快速贷款公司都是非法的,可是国有银行效率奇低,正常办事也要托门子走后门,许多人选择快速贷款公司也是没办法的事。
取到书法作品,孟耀祖小心翼翼护送回家,放到柜子里,想想不放心,又在外面加了把锁。想到小区好几户被盗,有一家连台式电脑都给搬走了,还有一家丢了3桶豆油,贼难防,损贼更难防,想到这赶紧取出来放到枕头边上,用绳子拴到床头上,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书画店老板突然打来电话,“大哥,这幅字绝对没的挑,纯粹的超一流作品,拿去送礼保您心想事成、马到成功,呵呵。”
话里有话,越想越不对劲,孟耀祖直接问道,“兄弟,什么意思,把话挑明了说。”
“哥,这副字虽好但要送礼还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什么,有瑕疵,敢蒙我。”孟耀祖撂了电话向书画店冲去。
在路上,书画店老板打了不下10个电话,他楞是不接。
到了书画店,一脚踹开门,上前抓住老板的衣服领子,吼道,“妈了个巴子,敢玩老子,整死你个狗日的。”
“大哥,大哥,别误会,千万别误会,我玩谁也不敢玩吃官饭的呀。”
“你怎么知道我是吃管饭的?知道我是谁吗?到底知不知道?”孟耀祖心里猛地一紧,手上力量立马增加一倍,老板当时就受不了了,杀猪般狂叫不止,嘴里说不出来,赶紧使劲摆手。
孟耀祖两手往前一送,老板一屁股跌坐到地板上,脑袋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地上放着的一篮子鸡蛋“欢快”地破篮而出,地面一片狼籍。
“听我说,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要题上接受礼物先生的名字,那才上档次。”老板怕再挨揍,忙不迭说出实情。
“为什么?”
“题上字说明这幅作品是专门写给这个人的,人家书法名家亲自给某个人写字,那是给足了面子啊。”
对呀,确有道理,既然题了字才上档次那就一定要题,赵副书记是书法爱好者,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于是要求老板赶紧找那位书法大家题字。
“哥,人家知道我老大贵姓吗?这样吧,我通过圈儿里的朋友帮个忙,但我没这个把握,如果人家不给面子,我可没办法。”
纯粹的奸商,明摆着钓鱼,可是大钱都花了就不能吝惜这点小钱,再说如果题字胜算更大,现在求的不就是领导的满意和支持吗。想到这,问道,“不就是钱的事吗,说吧,还要多少。”
“按照行规,要收1万块。”
孟耀祖咬了咬牙,嘴里蹦出两个字,“成交。”心里暗骂,叫你黑,叫你狠,等我坐上开发处长宝座,用钱压死你。
三天后,书法作品如约题了字,实际并非皇族所为,而是老板请一位书法爱好者模仿题的字,只花了2000元,其余8000元全都揣进老板腰包。
孟耀祖把书法作品平铺到写字台上,两眼放电,嘴里不停地念叨,“如虎添翼啊。”
礼品买了,可是怎么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