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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第二日,檀香果然得到了差遣,康初筠住在芷兰院的时候就设了小厨房,如今给宋南卿住,一些小点心,汤品,都可以在自己院里弄,比在大厨房方便多了。
檀香高高兴兴的做了一上午的点心,她于吃食上不算十分有天分,只略过的去,只她素来是有巧心思的人,想起宋南卿昨儿说的那一种可爱精致的点心,她有心讨好,寻常的红豆桂花糕倒被她做出新意来。
等做好了,宋南卿果然赞不绝口,又说这样的好的点心应该给众姐妹尝尝,便打发她和冬影两人每个院里都送一些,连公主府那里也没落下。
檀香自觉得了一桩好差事,心里高兴,只觉得她昨儿去找绿彩是对的,这府里表姑娘再任性也是得听老夫人的。
一路上,冬影有心捧着她,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一会儿夸她长得漂亮,一会儿又夸她手艺好,冬影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檀香以为是宋南卿吩咐的,心里有些得意,连日来积压的郁气竟消散不少。
公主府同康府在一块儿,但距离却不近,空中刮着凉薄的冷风,檀香担心天色变暗,所以脚步也加快,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额头上就冒出细小的汗珠。
“听说安平郡主最喜欢这样的小点心,我在别处竟没有见过这么有新意的,单这一份心思郡主见了必会夸奖姐姐的,要是姐姐的点心得了她的喜欢,那可真是……”冬影话说了一半,另一半未说出口的话却让檀香心口跳了一下。
府里人谁不愿意到郡主身边当差呢,郡主身边伺候的三等丫头都有一两银子的份例,更别提大丫头了,都是丫头,何况郡主是再和气不过的一个人了,但命运却这么不一样,那些丫头虽是奴婢但跟着郡主,见识到的人都是身份高贵的王公贵族,以后说不得飞上枝头,而她现在伺候的这一位,还是寄居在康府的孤女,虽然老夫人许给她一个好前程,但明眼人都知道以后她们嫁的人,有天差地别之分。
檀香还算是个头脑清醒的丫头,并不一味沉浸在幻想里,郡主虽好,可那是公主府,一般的丫头怎么可能留在郡主身边伺候。
到公主府的时候,见芷兰院往这边送点心,康安平感到十分意外,当她看到那叠玲珑小点心时候,“呀,”的一声,似有些意外,然后抿嘴对着身边的林儿笑道,“是你最喜欢的红豆桂花糕呢,不过这模样比你捏的丑多了。”
林儿看了一眼,道,“我以后给郡主捏好的。”
康安平显然被取悦到了,笑的更甜了,对檀香道,“我们林儿最喜欢吃红豆桂花糕了,卿表姐有心了。”
檀香心里有些羡慕,这是同人不同命,明明都是丫头,看郡主对那林儿态度,简直比府里姐妹还亲厚些。
康安平自己不喜欢这种糕点,所以全赏林儿了,两个丫头回去的时候,康安平随意指了指着桌子上的那一个楠木小盒子让她们带回去,说是给宋南卿的回礼。
待送完之后,冬影把收到各院的回礼呈给南卿看,但看到那一盒颗颗均匀的珍珠时,秋夕笑道,“咦,这是谁的,这么大方。”
“还有谁,当然是郡主。”冬影取笑她。
“咱们一碟点心,倒换了一盒珍珠回来,这买卖倒也划算。”宋南卿也笑,显然十分开心。
那巴掌大的小盒子里面装的尽是一些食指大小的珍珠,成色光泽甚好,只是大小不一致,一看就知道一颗一颗是赏下人的。别的姑娘们大都回手帕,香囊什么的,也只有康安平把这些不当一回事。
……
到晚间的时候,宋南卿睡的迷迷糊糊,恍然间她的灵魂像是被一个黑洞吸走了,把她带回到了栖梧院,半透明的她飘在空中,看着上辈子的那个宋南卿卑微的跪在和嘉公主的脚下,头在地上磕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她在求和嘉饶了秋夕和冬影,桌子上青白花纹的碟子上摆在一碟红豆桂花糕,那糕点也正如今日做的那样,被捏成兔子的形状,宋南卿看着那个画面,眼眶一热,想拼命的拉起宋南卿告诉她,你这是没用的,这是陷阱啊,她看着和嘉冷漠的离开,秋夕和冬影被带走了,她飞快的想要去阻止,却看见那两个丫头倒在血泊里,为什么会这样,她愤怒,她悲伤,却恍然睁开眼睛。
外面还点着一盏灯,烛台的影子绰绰约约映在那湖蓝色的丝帐上,自宋南卿回来后,黑夜里,她总要留一盏灯,似乎觉得这样安稳一些。昏暗的房间,宋南卿隐约可以看见帐顶悬挂着香球。
她沉浸在刚才的梦境里,又想到康安平送来的珍珠儿,心里才有一些安稳,她回来了,这一切还没有发生的,今天那一碟点心果然康安平赏给林儿了,康安平根本就不会碰,郡主身边伺候的下人都知道林儿有这样一个特殊的小癖好,喜欢吃红豆桂花糕,而且喜欢把糕点做成精巧的兔子,这件事算不上秘密,但知道的人不多,至少宋南卿是今日才确定的。
上辈子,那碟桂花糕是害了林儿的凶手,没有人会想到武功高强的林儿会因为一碟下了药的点心中毒身亡,宋南卿很快被认定是那个恶毒的凶手,因为那点心正是她亲自带着两个丫头做的,至于怎么到了林儿房里,又是另一番说辞了,康安平院里的嬷嬷指证她这点心是为怀了孕的郡主做的,只是郡主不爱吃,所以才给了林儿,没想到却害了林儿性命,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个破绽百出证词,偏偏所有人都信了,或许在所有人的潜意识里宋南卿就是这样歹毒的一个人,没有人去追究林儿真正的死因,待林儿亲如姐妹的康安平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她身上,无论宋南卿怎么辩解,却没有人相信。
这件事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她的人生由此轰塌,这是她永远都过不去的魔障,在所有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她要弄清楚这一切。谁用林儿的生命来算计她,是一箭双雕,还是只针对她。
在檀香昨日送点心过来了时候,她见了,暗示了几句,果然第二日檀香就做了出来,她让两个丫头往各房里送,就是要确定康安平的喜好,上辈子就是这红豆桂花糕惹的祸啊,这是林儿最喜欢的点心呢,宋南卿想起那个沉默寡言又忠心耿耿的姑娘,是谁非要她的性命啊。